我的愛情不含鉛(八)

原來不是生氣呀…艾倫倒是放心下來。只是他們實驗室的人還真容易逗。

後來和實驗室的人熟了以後,她倒是常常抱著自己的 ibook 跑去。良良特別留了張桌子給她,大家經過的時候,都不忘餵食美少女,她的桌子常常有奇奇怪怪的零食。


所以她吃過良良在 -80 ℃冰箱做的急凍紅豆冰棒,建國用加熱板烤的鋁箔奶油玉米。雖然後來知道 -80 ℃冰箱冰的是大腸桿菌和酵素,沾到一點點非上吐下瀉不可,她還是照吃不誤;不過,她沒想到加熱板的價格那麼貴,拿來烤玉米…唔…不過玉米真的很好吃。

只是硯耕看她吃冰棒都會臉色發青就是了。

「妳知不知道已經一月了,啊?良良的胃是不鏽鋼做的,妳是普通人類,胃可是肉做的!」他真是受不了這群同學,「妳的胃藥!」

她總是笑嘻嘻的。她喜歡硯耕這樣關心,這樣體貼的倒開水,記得她幾時該吃藥。

雖然不敢承認,不過來實驗室,就可以看見硯耕忙進忙出,只要看著他,心裡就覺得暖洋洋。

狐狸:妳在傻笑什麼?摘葡萄有什麼好看的? 

麥穗娃娃笑而不答。狐狸不知道,他忙著摘葡萄釀酒的時候,認真的臉上,有著酒樣的醇然。 

其實,硯耕喜歡艾倫跟來實驗室。專注工作的時候,他會渾然忘記外界的一切。不過,工作告一段落,他只要想到隔牆有著艾倫認真畫畫的身影,不知道為什麼,溫柔得心要融化的笑容,就會悄悄的溢在唇角。

看在愛慕他的皙慧眼裡,分外的不是滋味。

「實驗室倒成了菜市場,什麼閒雜人等進進出出的。」有回看良良和硯耕去找老師,她藉口借器材,過來諷刺。

本來圍著艾倫說笑的學弟學長,一下子安靜下來。

「學妹,不要這麼麼…艾倫也不是外人呀…」新民出來打圓場,「實驗有什麼問題?學長幫妳看看…」

「學長,你的意思是,我的實驗總是會有問題?」皙慧冷笑著,「我沒這麼大福份讓學長『指導』。你現在不正忙著『指導』艾倫畫畫?就不知道還『指導』了些別的什麼雜七雜八的。」

大家都知道她喝醋,酸味洋溢的到處都是。皙慧喜歡硯耕,這是整排實驗室都知道的,只是硯耕這幾年老目不斜視,把她的情意當等閒,已經讓她夠氣苦的了,不知道從哪掉下來一個嬌豔的女室友,誰也不是瞎子,看也知道硯耕這書呆不知道多介意艾倫。

本來要幫艾倫說幾句話,話到嘴邊,又嚥了下來。一來,皙慧是老師最疼愛的學生,得罪了她,將來的日子就難過了;再者,若是皙慧氣走了艾倫,說不定其他的人就有機會追。

實驗室的生活多無聊,幾個養眼的學妹不是名花有主,就是個性詭異如良良。艾倫的出現真像是上帝派下來的天使,生活一下有了滋味。那個大嗓門的書呆還是早早讓賢的好。

人人心懷鬼胎,倒是安靜成一片。

見沒人反駁,皙慧更覺得自己有理,「艾小姐,妳畢竟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,天天來實驗室是什麼道理?我們這裡既不是輸出中心,也不是咖啡廳,不要沒人趕,自己就這樣巴上來。還是說,妳是哪個學校的,過來找資料?啊唷,我忘了,你們復興商工是沒有化學科的。就算有,大概我們『研究所』對你們也太深了,恐怕用不著。」

艾倫的臉一下子漲紅了。仔細想想,的確是自己理虧,忍了忍氣,「是我疏忽了。因為良良說我可以…」

「梁良?說起來,梁良不過是個博士班學生,她有什麼資格決定外人可以來?大把大把的光碟隨便讓外人燒,資源是她家的麼?想來她也不過客氣一聲,妳連客氣都聽不懂?不過少念四年書,連人情世故都不知道?」皙慧更不相饒,咄咄逼人上來。

「我倒是看到有人多念了六年書,卻連人都不會做了,」良良冷冷的聲音傳過來,她和硯耕不知道站在門口多久,「怎麼,朱皙慧,妳對我的客人有意見?」硯耕只是陰沈著臉,過來幫艾倫收東西。

「你在幹什麼?」良良發作他,「你收什麼東西?憑什麼幫我的客人收東西?艾倫是我請來實驗室的,可不是我『客氣』、『人情世故』來的,你碰她的東西?你憑什麼碰她的東西?你是她的誰?」

「我們自己不收東西,難道還等人家趕嗎?憑什麼?憑她是我帶來的!」硯耕咬牙切齒的把桌子上的畫收進折合板,「難道還在這裡等人家侮辱?」

「學長…」皙慧馬上頹了聲勢,怯怯的說,「我不是…」

「我沒這麼好的運氣,有這麼『能幹』的學妹。」他冷冷的回答,開始幫怔怔的艾倫穿外套。

「你把東西放下!」良良厲聲,「我的客人誰敢帶走?!你倒是把自己學妹拖回去管教管教。這個實驗室是我當家,誰准她多嘴多舌?我跟你可不是同個指導老師。你們老師不讓外人進來,我可是告訴我的指導教授了。指導教授還想拜託艾倫幫我們做網頁和簡介呢!誰說她是我這實驗室的外人?!倒是你們自己實驗室也該管管了!說得似乎是有規矩的地方,怎麼成天都看到大學學妹在你們那兒打BBS?誰又管到她了?哦,我倒忘了,似乎是你哪個『能幹』學妹的室友麼…

良良越說越氣,「大家互相尊重,也罷了。睜隻眼閉隻眼吧。真要揚出來吵,誰也來不成!你們實驗室那疊音樂CD是誰要的?那堆電影呢?不就是有『好學妹』拿去做公關?就不知道這個好學妹是哪個!」

皙慧的臉一陣青一陣白,嗚的一聲哭了。

「良良…不要生氣了…」艾倫蒼白著臉,低著頭,「是我不該天天跑來…」

「妳給我坐下!」良良喝斥她,「誰說妳不好?我倒是看看誰告訴我妳不好!哭什麼哭?!誰把你家學妹拖回去?我這裡沒死人,不用孝女白瓊!」

大家噤若寒蟬,悄悄的拉了哭成淚人兒的皙慧回去。

越想越不甘心,皙慧跟指導教授哭去,教授聽了開頭,說,「皙慧,這事我剛聽梁良電話裡說了。妳也太暴躁,人家實驗室的事情,妳多事什麼?不要說林教授想拜託她,我最近也想請她幫我們做做網頁美工。妳這脾氣得改改,人家沒惹妳,何必呢?再說,梁良平時不言不語,卻比硯耕難弄多了。這事兒,就這麼過了吧。」

不過,從此艾倫就不再來了。硯耕每次來實驗室,臉也繃得像是大雪山,他只要一想到艾倫回去慘白的臉,就忍不住心痛。

那個月領了薪水,咬牙買了一台不錯的掃描器,順手買了一大疊空白光碟片。

「我們不用讓人侮辱。」他把掃描器裝好,「我的房門沒鎖,隨時妳都可以用,愛怎麼燒,就怎麼燒。」

看她垂頭不語,沒有一絲過去的影子,他不禁又氣又急,「拜託妳哭一下好不好?哭出來,心裡就不難過了…好不好?」

她輕輕的把頭抵在硯耕的胸口,心裡茫茫然。「她喜歡你。」

「可我討厭她!」輕輕摸著艾倫軟軟的頭髮。

她搖搖頭,靜默了一下子,「我累了。」

一定一定…不能夠愛上硯耕。原來…在別人眼中,學歷這麼重要…我和硯耕的距離,實在好遠好遠。

她把自己埋進棉被裡,沒有勇氣翻開畫冊。她怕自己的眼淚,會模糊了粉彩,將所有的傷心都渲染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