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蛾 續十三 青梅

續十三 青梅

瘴頭回有些害羞的把幾張鈔票放在桌上時,黃娥瞪大了眼睛。

「常、常去的書店,需要臨時工,所以…」瘴期期艾艾的說,「整理倉庫的書,很輕鬆,吾獲得些許酬勞…」

…鳳凰不需要煩惱經濟問題吧?而且是哪家膽大包天的書店差遣到神鳥去了?


「毀瘴大人,你留著買書吧。」沈默了好一會兒,黃娥覺得還是不要打擊他,含蓄的說。

但他卻露出失望和難過的神情。也不是不能了解…畢竟他跟外人接觸多了。雖然不開口說話,他還是帶著記事簿和人筆談,難免會受人類影響。

將來…他總是得獨自生活的。在人群中不要太異常,如人類般工作也是個積極的想法。

「那就,當備用金?」她把鈔票放在客廳的小櫃子抽屜,「我們都可以用,如何?」

「好,好的。」他笑得粲然。

現在白話文說得挺好的嘛,以後會越來越好吧?

「今天還去嗎?」

「嗯,跟老闆說好了。」他臉孔淡淡的紅,有些興奮,「喜歡書的味道,灰塵、陳舊,也喜歡。」

「我今天下午也要出門,」黃娥撐著臉笑笑,「去出版社一趟。回來需要幫你帶點什麼嗎?」

「…雞皮,小辣。」

「你怎麼還沒膩啊?」黃娥扶額。

「娥君買給我,喜歡。」瘴化鴉飛走了。

剛學會「喜歡」這個詞嗎?什麼都要用上一用,意外的像小孩子。

其實她不想去出版社。但是身為人類,總有很多麻煩。她也不敢講,身上的冥風會不會被歲月洗刷,用圖畫束縛淨化鬼靈的天賦能不能一直存在。總是要打好種種關係…省得哪天沒能靠靈異吃飯的時候,連靠妄想吃飯都沒門路。

所以她還是騎了很遠的機車去出版社,然後臉孔掛滿黑線的看著興奮過度的編輯。

一九九九年,千禧年前夕了。但以前這個領域她不太熟…沒想到在這個時代已經開始萌芽,浪費她的苦心。

負責她的編輯小她兩三歲,等於被電視和盜版漫畫滋養著長大,而且還更狂熱一點兒…狂熱的展示讀者寄來的同人畫…明明為了避免讀者不當的期待,她的書用了雙女角…結果反而往百合盛開的倒楣方向轉去。

這兩個深情互望的女生是誰?

「…我有畫插圖吧?」她覺得作者的話太麻煩,最後畫了一幅插圖代替。雖然稍微美化了一點點,也帶著濃重漫畫風,最少也不會有這類的誤解。

「這樣不是很不錯嗎?」編輯臉孔紅通通,「真正的愛情是可以跨越性別的啊~」

「…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愛情吧!?」

但讓她沮喪的是,在狂熱編輯面前,整個呈現各說各話,雞同鴨講的狀態。編輯死拖活磨要她寫續集…根本就是單元劇,哪有什麼續集?難道還要她寫到雙主角成了老婆婆,一起入土為安才算完?

但編輯實在太能磨了,她真的很發悶。最後含蓄的提了一個細水長流的企劃。反正中華文化五千年,當中精粹多不勝數。都有漫畫演繹老子孔子了,為什麼不能來個楚辭漢賦新解?

不是她自誇,雖然兩次時間軸都沒摸過大學的門檻,她自修甚勤,又對古文有癖好,寫得深入淺出兼詼諧大笑一點兒也不難。這種書不見得能暢銷,但是能長銷。一本兩本還看不出來,出上一整套,只要水準整齊,就能雅俗共賞。別的不說,連圖書館都會充門面買個一兩套。

而且這種書寫來省心,不用寫得死去活來,跟著角色們感同身受的喜怒哀樂,活似擺在藥缽裡一下下的捶碎心肝。她上次時間軸已經挫磨過度,怕透了那種寢食難安、銷骨蝕魂的滋味兒,這次才說什麼都不想寫作維生,寧願去用很一般的畫筆去過過創作的癮就算了。

最後沒談出什麼結果,編輯勉強同意討論一下這個企劃,也請她考慮一下續集,各退一步,大家也沒撕破臉。畢竟黃娥雖然難搞,但跟她閒聊的時候總有點收穫,眼光很準,建議完全針對要害,讓他們推出的幾個系列都有斬獲,真不能不佩服。

還好不是別家出版社的,又念舊情。編輯默默的想。所以他們對這個「一書作家」這麼客氣小心,半點都不敢得罪。

黃娥會耐煩應對出版社,願意出點子,拐彎兒幫忙,到底也是為了自己留條退路。這些點子包裝起來賣當然也不是不行,只是她也明白自己在待人處事上實在太淡了,所得有限,還不如乾脆賣個順水人情,跟出版社保持個良好關係。

當然也有其他出版社跟她接觸,只是她都婉拒了。別人不懂,她可不能不懂。除非是那種天縱英才的大作家,跳槽不會有事,那種一紅就跳槽的,往往就此沈寂。

說穿了就是不厚道。一個作家能紅,不只是文筆劇情好就行了,出版社肯給機會、肯出力氣絕對功不可沒。自家捧紅的出版社往往會加倍重視,稿費可能沒那麼好,但絕對是珍惜又珍惜,鮮少干預,作家想怎麼寫就怎麼寫。

會出手挖角的,往往是規模更大、稿費更豐厚的出版社,相對的,這種大出版社會去把人挖來,在商言商,從好賣的角度去看,自然會干預比較多…但好賣和好看往往是兩個角度,想兩面討好哪有可能?最後就是舊讀者星散,新讀者寥寥,作家從此黯淡。

她在上次的時間軸就看得極為明白,很冷靜的分析過了。這次怎麼可能犯傻?

黃娥只是懶,並不是蠢。

出了大樓,她透了口大氣,點了煙,就在人行道抽了起來。耗了大半個下午,她需要醒醒神,回去的路還得騎很遠。

遲疑的,有人在她身邊站定,輕輕的喊了一聲,「…黃娥?」

她抬眼,眼前是個英挺的青年,西裝革履,端正的面容,唇角卻慣性的抿緊。這麼多年,這個倔強的小習慣還是沒改。「王子期。」

王子期默默盯著她,又盯著她手上的煙。黃娥穿著淡鵝黃的小洋裝,外面罩著薄外套,穿著低跟包鞋,低調又規矩。她一向把正常人和夜生活的交際分得非常清楚。

「活像小學老師卻在公共場合抽煙。」子期皺緊了眉。

「你這小老頭兒的個性也沒什麼變。」黃娥頂了回去。

兩個人淡淡的笑了起來。像是回到很久很久以前,他們都還非常青澀的歲月。

「你怎麼在這兒?」黃娥問,卻繼續抽她的煙。

「拜訪客戶,妳呢?」

「出版社有點事兒找我。」

沈默了一會兒,子期溫和的說,「妳有事嗎?沒事喝個咖啡吧,難得遇上了。都多少年了…」

另一個支線任務。只是當時她沒意會到自己身處於環中,「好。」

那年剛歸來不久,一九八三年。

當時違建風很盛,他們家也趕了這個風潮,反正一樓都搶先佔了防火巷的地擴建了,二樓順勢而為也不算什麼。本來遼闊的防火巷,被這股違建風席捲,幾乎沒有餘地,和對面的距離只有一臂之寬。

當時她自願住到這個幾乎沒有陽光的房間,圖得也就是一個清靜。但台灣人嘛,個性雖然大剌剌的,卻不怎麼喜歡打擾別人,往往窗戶就拉著窗簾,不擾對面的鄰居,也不讓人擾自己。

但她在家家戶戶都有的鐵窗上,種了一棵日日春。

說來是意外,這棵日日春不知道為啥從路邊的柏油縫長出來,又因為多日沒雨水奄奄一息。她重回時間軸卻還一片茫然無措,看著錯誤的生長也快錯誤的死亡掙扎求生的小花,感動了心腸,挖回來種了。

一兩天就仔細觀察著澆洗米水,盡量擺在陽光照得到的地方。意外的長得繁盛,花開得鬧,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會仔細看著那一點綠意和粉花,就會覺得平靜點兒。

後來才發現,不是她一個人在賞花,對面只有一臂之遙的鄰居,也喜歡盯著花發呆。

跟她同年,國二的小男生。開窗澆花時兩個人都會默默相視一眼,然後又挪開眼睛。

她倒沒多想,只是有點好笑,不免想到安達充的漫畫。住在對窗的青梅竹馬呢,多令人羨慕的情節。只是都活過一世人了,哪會有什麼多餘的遐想。

只是對窗的小鄰居從此就沒拉上窗簾,對著稀少的陽光寫功課或看書。那時的她也不覺得如何,人家都這麼大方了,她也沒什麼好遮掩,拉開窗簾好歹有點陽光和風不是?

那個暑假,安靜寂寥的暑假,都過了大半,對窗的小鄰居才問她,「那是什麼花?」

這問得太莫名其妙,沒話找話了,什麼花都該不認識,就不該不認得遍地都有的半野花。但她也不想跟小孩子計較,和氣的回答,「日日春。」

他們互相問姓名,黃娥沒怎麼樣,子期的耳根都紅了,但還強撐著鎮靜的樣子。

在一個熱得人發昏的午後,子期敲了敲黃娥的鐵窗,遞過來半盒小美冰淇淋。黃娥詫異沒有接,他的臉卻漸漸發紅,「…我用湯匙挖了一半在碗裡,這半我沒動。」

「你吃就好了。」黃娥還是沒有接。

但那個少年紅著臉孔,抿緊嘴角,倔強的舉著那半盒小美冰淇淋。

糟糕,真的安達充了。

黃娥接了過來,裡頭還有小木匙,也沒說話,兩個人就默默的吃,冰冰涼涼,香草的甜和一種莫名的氣息。

當時黃娥家手頭很緊,很少有機會吃零嘴。但偶爾弟妹吵鬧的時候,媽媽還是會買的。她拿了百吉冰棒,遲疑了一會兒,還是回房間,敲對面的鐵窗,折了一半給子期。

子期不拿,「妳也難得有。」

「總不能老吃你的冰淇淋。」

他接了過去,兩個人默默對著吃冰棒,還記得是青蘋果口味。

後來慢慢話才多起來,但通常只是聊聊看過的書,學校的瑣事,隔著鐵窗交換書看。子期很少提家人,到暑假快結束她才知道,子期住在外婆家,家裡還有舅舅一家人,父母感情似乎不太好,而且有些狀況。

她還是心軟了一下。一個國二的孩子,被爸媽丟到外婆家,暑假過後就轉學到她的學校,馬上要面臨國三的考驗,面對一群陌生的同學。

所以後來子期特別繞了路在樓下等她上學,她也就默許了。他若晚了,反而會站在樓下等他氣喘吁吁的跑來。

但那個時代,少年少女還是很羞澀含蓄的,距離起碼也有三公尺,前後走著,也不交談,到了學校也只是彼此點點頭,就各去各的班級。

之後連放學都會彼此在校門口等一等,早到的等遲來的。等到了還是一前一後默默的回家。

對著窗讀書,偶爾輕聲聊一會兒,隔著鐵窗分享點心和零食,交換參考書。其實仔細想起來,真的沒有什麼。但說完全沒有,又好像不是。

直到子期考上高中沒多久又搬了家,卻沒跟她說搬去哪…她才覺得有點惆悵,一點點,青蘋果似的味道。

在咖啡廳坐下,子期特別要了吸菸區,點了兩杯漂浮冰咖啡,黃娥突然感慨萬千。「你搬家也不告訴我。」

子期靜默了一會兒,「妳不也沒回我的信?」

「…我媽不讓我念復興美工,我離家出走了。」

他習慣性的抿緊唇角,陰錯陽差。那時年紀小,臉皮薄。總不好意思當面告訴她新家的地址,像是巴望著她寫信似的。但新家有他的房間,寬敞又明亮,卻沒有對窗花鬧的日日春,和那個看似沈靜安然,卻掩蓋著暴躁決然的小女生。

聽聞過她被欺負,卻也聽聞過她在畢業時的那場大鬧。奇怪的是,他並不覺得驚奇或厭惡,反而覺得痛快。

他躊躇了很久,才下定決心寫信給黃娥,但卻完全沒有回音。那是第一次感到徹底的心痛,和心碎的滋味。

最初總是最美。所以他第一眼就認出黃娥。跟年少時改變不多,尤其是眼睛,還是沈沈著無盡的天光,不是成語的「目中無人」,而是實際上的,目中無人。永遠看得比別人遠,像是不真的活在世上。

黃娥看了看錶,有點晚了。好不容易遇到這個支線任務的少年友人…大概也不可能馬上就走。「我打個電話報備一下。」她答應過要帶晚餐回去,恐怕要失約了。

「…老公啊?」子期的嘴角又緊抿了一下。

「離婚了,哪有那種東西?」黃娥淡淡的,「家裡人。」

子期沒說什麼,只是笑了一下。

手機通了,「喂?毀瘴?今天我會晚點回去…答應你的晚餐可能會變成宵夜了。」

毀瘴大人沒有回答。

家裡沒有生物,應一聲也不會怎麼樣吧?她有些納悶,又喂了幾聲。

子期詫異,「是不是通訊不好?」他低頭看自己手機,「滿格呢。」

黃娥有些無奈,柔聲的回答,「我也滿格…」話才說完,手機就斷線了。她又撥了幾次,就是不通。只好艱難的傳簡訊…兩次時間軸,她都超級痛恨手機簡訊這種難用的玩意兒。

子期看她打得滿頭大汗兼大怒,突然覺得,其實黃娥也有很女孩的一面。

「為什麼離婚?」他低低的問。

「因為我沒忍住。」黃娥緩了下來,「男人逢場作戲又不會懷孕…其實我真該忍忍。只是…」

「才不該忍!」子期反而發了脾氣,「家庭是小孩子最後的堡壘!怎麼可以一毀再毀?並不是蓋個更大更漂亮的堡壘就可以了!我寧願要原本又破又小的木屋!背叛家庭的父母罪無可赦!…」

黃娥默然。「家庭是小孩子最後的堡壘」這句話,最初是子期說的。也是因為這句話,黃娥才用平等的態度對待他,承認他在某部份是成熟的。

「…我就是這麼想,所以趁還沒有孩子趕緊離婚了。」黃娥坦承。

子期卻很愴然。他明白,很明白。當初他羞於訴說家裡的情形,曾經忿怨的對黃娥吼過這些…她完全懂。

他的聲音低下來,「我快訂婚了。」

「那很好呀。」黃娥坦然,「恭喜。」

「第二次訂婚。第一次…我也是沒忍住。」子期笑得更苦澀,最後抿緊唇角,「但這次,我還真沒信心。」

「你要有信心,絕對要有信心。猜疑只是讓自己難過,又為難自己的另一半。」

黃娥淡淡的說,「傷人傷己,何必啊?不如過得開心點,神經放大條點。只要盡力而為就好…我說現代的教育真的出大問題,問題真是太大了。學那些幾乎用不到的五四三,還不如開堂『如何建立健全家庭』的課,國高中聯考必考,大學必修!這麼重要的人生課程學校卻毫不在乎,簡直莫名其妙…」

如果是黃娥,他一定很有信心。

「我們總是…」子期澀然一笑,「總是擦肩而過。」

黃娥安靜了一會兒,「珍惜眼前人。」

子期默默的拿出手機,「換我要報備一下了。」

之後他們握手相別,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,彼此沒有留下電話號碼。沒辦法,他們的堅持和狷介是相同的,或許有一點點遺憾,但青澀美好的回憶,誰也不想玷污。

好歹安達充了一回,有了個青梅竹馬,運氣已經夠好了。黃娥默默的想。

回去的時候,山下的鹽穌雞攤還沒關,她買了一大包雞皮,看到旁邊的便利商店,想了想,提了半打的百吉冰棒和兩盒小美冰淇淋。

真的變成宵夜了…不知道毀瘴大人喜不喜歡冰棒和冰淇淋。

踏入家門,她卻驚愕了。地上有個砸得粉碎的手機,毀瘴大人化成鴉身抓著棲木,屁股對著她,一言不發。

「毀瘴大人?怎麼了?」黃娥問,「不舒服?」

只迎來沈默一片。

黃娥真的累了,騎了那麼遠的路,又耗了大半天的心神。把雞皮裝盤,冰品扔進冰箱,決定先去洗澡再回來慢慢問。

結果她才拿出衣服往浴室走,親耳聽到瘴悅耳卻有些生硬的聲音,「他誰?」

真難得聽到他開口講話!雖然還是背對著她。

「誰?」但黃娥還是糊塗。

「汝用那種水樣柔情回答者誰!?」瘴高聲。

…哪有什麼水樣柔情?「一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…十幾年前認識的。」

「那絕對不是朋友!」瘴莫名發怒,「真好呢,『郎騎竹馬來,遶床弄青梅』!汝跳他家陽台還是他跳汝家陽台?上下學相伴還牽手並行?是不是?!」

…是她不好。毀瘴大人沒書看就沒書看,她幹嘛要貪便宜買了一堆二手漫畫給他看。

不過也真厲害,她也不過說了一句話,毀瘴大人就聽出來情份不一般…她跟狼狽錄那群沒少講話,毀瘴大人從來沒發過脾氣。果然是神鳥鳳凰。

氣得把手機都砸碎了。

他們現在的情形有點怪,說母子不母子,說朋友不朋友,說親人不親人。她沒有生氣,只是覺得有點難辦。

罷了。瘴一直隔絕人世之外,入世的時間很短,還有點膽怯。這種佔有欲也不是不能了解…她畢竟是唯一無須掩飾就能相處的對象,像是怕母親被奪走的小孩兒那種醋意。

「他快要訂婚了,我也絕對不會再見他。」黃娥非常慎重的說,「毀瘴大人,我會侍奉你到我離世為止。你一定聽得出來我是真心還是假意。」

她伸手耐性等著,鴉身的瘴回頭,霧化人身,黑手套輕扶著她的手落地,一臉委屈和羞赧。

「雞皮涼了,我再拿去炸一下?」黃娥柔聲問。

瘴搖搖頭,「這就可以。」拿起已經不那麼酥的雞皮慢慢的啃。

「冷凍庫還有冰淇淋和冰棒,你試試看喜不喜歡。」黃娥真的很倦,「我先去洗澡?」

瘴點了點頭。

匆匆洗浴,倦意褪了些,她擦著頭髮走出來,瘴還坐在空了的盤子前面,但地上粉碎的手機已經清掃乾淨了。回頭看到她,才開了冰箱拿出兩根百吉冰棒,遲疑的遞了一根給她。

「我是習慣從中間折斷吃。」黃娥示範給他看。

「…對不起。」瘴很小聲很小聲的說,玉白的臉孔紅透了,「不知道為何突來怒氣…真的,抱歉。」

「沒事啊。」黃娥笑笑,「我們交換一半?這樣就可以吃到兩種味道。你的是養樂多,我的是青蘋果。」

瘴有點笨拙的吃掉兩種不同的半根百吉冰棒,「…青蘋果,好吃。有些青梅味…」

後來瘴學會了買東西,就塞滿了整個冷凍庫的青蘋果百吉冰棒,不管是酷夏還是十度以下的寒冬都很喜歡吃,一直都沒有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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