悸動III「特異魔法禁止條例」(六)

我不知道庇護所會這麼深入沼澤。但在我起疑心之前,羅伯特站定了。

我沒看到任何建築物,此刻我們應該在沼澤的中心,已經偏離道路很遠了。但他下馬,我也召回地獄戰馬,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。

「對不起,」他聲音緊繃,「這都是為了珍娜小姐。」

在我意識到之前,已經被暈錘打暈過去。在前往沼澤的路上,他希望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,要我將恩利斯的血契調整到被動狀態,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。

他想殺我。


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,恩利斯狂怒的掙脫了被動的血契,我眼睜睜看著恩利斯疊到十、二十、三十…他的攻勢快到我幾乎看不見,嘴角的血點點滴滴的落在地上。

等暈眩過去,我趕緊放鬆血契,但他應該受到非常沈重的法術反彈。即使如此,他的狂怒不斷高漲,羅伯特幾乎招架不住,但他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聖騎士,又是惡魔系的剋星,我就看著重傷的恩利斯不斷受到強烈的神聖傷害。

我試圖恐懼羅伯特,但對身經百戰的聖騎似乎無用,最後他將恩利斯打暈,對我施放懺悔,趁我短暫動彈不得的狀態下,開始連段,幾乎要喪命的時候…

清醒過來的恩利斯在我身上放了保護祝福。

有一點點哭笑不得的感覺,這下子,我真的很難凹了。我再也沒辦法跟人家凹說恩利斯是個普通的惡魔守衛,你看看我身上這個長了黑色翅膀的護盾…誰會相信?

我趕緊給自己繃帶止血,羅伯特則是滿臉不敢置信,就這一瞬間的疏神,恩利斯將他打暈,什麼亂七八糟的聖印和審判都上了,我發誓當中一定有復仇審判。

當羅伯特快沒命的時候,我趕緊制止恩利斯,但陷入狂怒狀態的他不甩我。

「維里斯,維里斯!」我急了起來,得罪暴風城已經很慘了,再得罪塞拉摩,真的叫做別活了,「恩利斯,住手!」

他這才茫然的住手。

「夠了,這樣夠了。」失血過度,我有點暈。「我們走吧,別殺他…」反正他只剩一口氣,動彈不得了。

殺人很簡單,但殺人後的善後,非常困難。

喚出地獄戰馬,我爬上馬背,恩利斯溫順的坐在我後面。

然後,恩利斯墜馬了。

驚愕的回頭,看到已經倒地的羅伯特發了一招憤怒之錘,又追加了驅邪術。

我錯了。對他們來說,殺人從來都很簡單,也完全沒有善後問題。

我沒說過,我是主惡魔副毀滅的術士吧?所以我會暗影灼燒。當我看到恩利斯一動也不動的時候,我開了飾品,發了暗影灼燒,而且下滿我會的dot,瘋狂的攻擊已經無力反抗的羅伯特。

我要殺他,讓我殺他。我一念之仁害死了恩利斯,我非殺他血祭不可。

就在我幾乎殺掉他的時候,我被法術反制了。一回頭,我看到珍娜小姐趕到,她臉孔罩著深重的嚴霜。

這個時候,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誰,或相信什麼。我不知道是不是珍娜派羅伯特來抹殺我們,我不知道。

我只知道,就算恩利斯只剩下屍體,我也不容任何人侮辱。就算死,也不准。

火速召出我的愛馬,我將斷氣的恩利斯拖上馬背,狂奔而去。

珍娜小姐在我後面大聲喚我的名字,我也不敢回頭。

我已經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麼了。

***

最後我在沼澤迷了路,疲倦、傷心到接近麻木。直到恩利斯動了動,才讓我清醒過來。

極目遠望,在不遠處有個廢棄哨塔,我驅策疲憊的愛馬,騎到那兒去。

雖然有一半的屋頂垮了,但還可以擋風。初夏的星空很宜人,但我沒有心情欣賞。

我試著撿拾一些比較乾燥的柴火,用火系法術點燃。黑暗中,我看不到恩利斯的傷勢,現在看到了…

我只想痛哭一場。

他身上佈滿了燙傷似的灼痕,那是聖光侵蝕惡魔的痕跡,而且不斷的腐蝕潰爛。我想餵他吃靈魂碎片,但他已經無法吞嚥了。

試著使用生命通道,拿我的血讓他好起來,但就像是在有破洞的水袋裡頭灌水,一點用處也沒有。

現在不是哭的時候。我抱著頭想了一會兒,先得阻止傷口繼續潰爛才行。嘗試著讓靈魂碎片在掌心融化,當作藥膏塗抹在潰爛的傷口,果然起了作用,塗抹過的地方結起黑色的痂。

心下稍寬,但他的盔甲阻止我的治療。盔甲底下也受了聖光的傷,但我治療不到那裡。不管他吧…但盔甲下的傷口慢慢腐蝕,延伸到已經結痂的地方。

一定要拿下來治療才行。但我從來沒聽說過術士可以拿下惡魔僕從的防具…我真的可以嗎?

但情況不容我遲疑了。聖光對惡魔來說是劇毒,而且會慢慢腐蝕的咬進去。我試著脫下他的頭盔,卻意外的緊,還發出古怪的咖咖聲。

終究我還是脫了下來,所以我看到他的臉,也看到頭盔何以會發出那種古怪的聲音。

無力的任頭盔從我手中滾落,我將額抵在他胸口,很久很久都動彈不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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