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風吹拂過的所在(四)

三個禮拜,他幾乎都在珍妮的家裡渡過。他的管家來訪幾次,非常憂心。但寇爾沒有父母管轄,而身為戰士的他本來就不太受到道德約束。

他承認,他著迷了。他對這個謎樣的魔女極度迷戀,不管是肉體還是心靈。每天清晨珍妮會肅穆的梳妝打扮,然後伏案開始寫作,這段期間誰也不能碰她,甚至不准跟她說話。

她在寫作時像是被惡魔附身,狂熱得幾乎要燃燒。偶爾抬頭,她眼神迷離,像是有兩撮繚繞的火焰。

這種接近鬼神的神情讓僕人紛紛走避,只有寇爾會靜靜的躺在床上欣賞她這種魔性般的美麗,並且在她寫完一張的時候閱讀。


若不是親眼看她寫作,不敢相信這些充滿闇黑絲絨材質般的魔魅文字,出自一雙極小的手。

中午報社會來取稿,鐵爐堡日報有她的連載,集結成冊則是出版社的事情。

「白天你大可回家去。」中午她往往累得吃不下任何東西,「白天我精神很差。」

「我不想。」他手上拿著珍珠的書,「妳的書和妳的人都是禍害。我現在比較同情血精靈了…他們對魔法的癮頭大約就是這樣。」

「你真會恭維人,謝謝。」珍妮勉強彎了彎嘴角,「若你不介意,可否帶著書離開,讓我午睡一下?」

他張開雙臂。

「不不,我現在沒有精神應付任何人。」侍女正在幫她卸妝,「我想安靜的睡覺。」

「我保證妳會睡得很好。」寇爾柔聲。

珍珠看了他一會兒,「…你若動手動腳,我就把你踢出去,寇爾副指揮官。我可沒在怕任何人。」

「我保證。」

珍妮聳聳肩,走向他,他伸長手臂將她抱在膝蓋上。

「…你這樣好像在抱小孩。」靠在他的胸膛,珍妮含含糊糊的說。

「有些時候妳真的像是迷路的小孩。」寇爾摩挲著她的背。

珍妮安靜了一會兒,「迷路是真的,小孩則否。」

「別人可能看不到。」寇爾輕笑,「告訴我,伯瓦爾公爵有沒有暗示過妳?」

珍妮將臉貼在他的胸口,「我不能說。」

「昨天我去謁見他,他險些在我身上瞪出幾個大洞。」

珍妮的肩膀輕輕抖動,掩不住笑意。「你若不想觸怒他,是該離開我這兒。」

「才不要。我可是比他更迷戀妳。再說,伯瓦爾公爵剛續弦了個美貌夫人,幹嘛跟我這孤家寡人搶?為了皇室的家庭和諧,我更不該讓位了。」

「寇爾。」她有些責怪的輕喊,「你這個性會惹禍。」

「哦?妳會關心我了欸!我是否從芬克的熔岩挖掘器升等了?」

珍妮輕捶了他一下,「讓我睡覺。」

寇爾收緊雙臂,感到懷裡的小女人放鬆下來,呼吸漸漸勻稱,睡熟了。

她一定累壞了。他也知道,珍妮常常焦躁不安,雖然沒有表現出來。連歡愛都不能讓她放鬆,她常常在寇爾熟睡時,靜靜的坐在圈椅抽煙,或是沙沙的不斷書寫。

白天好一些,但她的午睡往往會被惡夢驚醒,喘著霍然坐起。有回在她被驚醒時,寇爾才發現,像是抱孩子般抱著她,她才能夠得到好眠,不禁有些憐惜。

悲慘的背景,過度冷靜堅強的表現,奇特的遭遇。但本質上她依舊是個受驚的小女人。

而這個孤傲的天才少女,卻唯獨垂青他。

這種淡漠的信任,在越了解她之後,越感到榮耀與自傲。他可是打敗無數男人,包括伯瓦爾公爵在內,獲得她另眼相待。

他不否認,這有相當的虛榮成份。

調整一下姿勢,他繼續閱讀珍珠的書。也跟著她的心靈之眼,走入詭譎而魔魅的異想世界。

編織這龐大到無邊際的虛擬,則是他懷裡緩慢呼吸的奇特少女。

這是種綺麗又驚悚的經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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