養蠱者 第四部(四)

好不容易甦醒的劉非瞪著她的使魔。而那位猴模猴樣的老使魔已經不耐煩的用腳打拍子很久了。

「什麼人死債爛?!」老使魔劈頭就罵,「人類真是最不講信問的鬼東西,活該活不過百年!人都死了,還有個狗屁契約在?掯他媽媽不洗澡!居然搞契約轉移這一套!老子該不會還要服侍你們子子孫孫永無止盡?我有沒有那麼倒楣?有沒有?!」他開始指天罵地,又跳又叫的開始罵各國髒話和各國下流手勢,其流暢,其嫻熟,令人歎為觀止。


完全沒辦法插嘴和阻止他的劉非,念了五六次將他召回的咒語,還被他惡毒的嘲笑很久,才滿頭大汗的將他收回。

整個晚上的打擊突然湧上來,她哭起來,恐懼的爬到師傅的懷裡,「好可怕啊師傅…」將師傅的睡衣揉得像是鹹乾菜。

「孟殷,好可怕啊…你們怎麼把公爵召出來啊…」向來高傲的狂夢死命一抱,孟殷覺得他的肋骨和脊椎都發出哀鳴。

這還不是最慘的,嚇得屁滾尿流的小貔貅通通衝進房間,一起爭著要爬到他身上哭訴…他覺得沒被鬼魂殺死,卻會被這些大毛團弄到窒息而死…

是誰說飛來豔福?為什麼他身邊的女性(不管哪個種族的女性)都有謀殺他的傾向?

天外飛來的只有橫禍而已啊!

***

險些被悶死的孟殷奮力推開貔貅、召回狂夢,後腰拖著怕得幾乎石化的劉非,舉步惟艱去打了電話。等穆師傅一接起電話,孟殷痛痛快快的怒罵了快半個鐘頭。

穆師傅一直沒有作聲,只是安靜的聽他罵。「…對不起。」聲音很疲倦。

「說對不起有用,這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!」孟殷用最大的音量喊了起來。

「…是我錯。我想,你應該可以抵禦她的爆發…但我沒想到連你都擋不住。」穆師傅非常沮喪,「幸好母子平安…等等我就去接她。」

「你來接個空殼幹嘛?我不是為了她的爆發發怒,而是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?最少我也知道有個防備…」

穆師傅安靜了一會兒,「…之前,我把她送到『夏夜』過。我怕你若知道她做了什麼,很可能不願意收留她…但是我真的找不到人可以托付了。」

換孟殷沈默了。但是沈默之後,蘊含著更兇猛的怒氣,「她做了什麼?」

「…我說不出口。」

孟殷對著電話怒吼,「你也不用來接了,我自己想辦法!」

他粗魯的將失去聲音、呆滯的像是洋娃娃的夏朵拖進她的房間,命令貔貅看守她,帶著劉非趕去「夏夜」。

到了「夏夜」,卻沒見到他老好同學朱師傅,他心裡就有譜了。等把來龍去脈弄清楚,他已經氣得快爆炸,直接衝到「夏夜」附屬的婦產科。

穆師傅看到他有些驚愕,更多的卻是難言的苦楚。

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做了什麼?」孟殷質問,「她差點毒殺了小朱的女兒!我的天哪…你把一個殺人狂送到我的研究所!」

「是我的錯…」剛生完孩子的穆夫人含著淚,「是我沒注意到她的不安全感…」

孟殷罵了一句粗話,「錯?對,你們是有錯,寵溺到這種無法無天,罔顧性命的地步,的確是你們的錯!她還需要什麼安全感?她不是需要安全感,她只是認為世界應該跟著她轉才對!」

穆家夫婦低頭垂淚,穆師傅艱難的開口,「…我不得不把她送走…她、她甚至試圖咒殺她還沒出生的弟弟…」

「是我就…」孟殷簡直要暴跳了。

「師傅,」一直很沈默的劉非淚眼汪汪,「請你不要生氣…她、她也只是想要一個屬於她的人…」

她哭了。

孤獨很痛、很痛。雖然每個人耐受的程度不相同,但是孤獨,的確是種灼燒之痛。因為太痛了,所以會畏懼,會尋求溫暖。

得不到父母疼愛的孩子長大起來,往往會不顧命的追求愛情。她之所以不會去追求那種虛幻,實在是殘酷的現實教會了她,愛情的實質是殘忍的,很可能,很有可能製造出跟她相同無辜又無奈的下一代。

她太愛護自己的自尊,沒辦法忍受這種污穢。

夏朵也只是…小得不知道追求父母以外的愛,她只知道獨佔,不問手段的獨佔。

「…小孩子不是天使。」孟殷忍住氣,「小孩子也是人類,人類就有畜生和神聖兩種相對立的天性。」

他生了一會兒的悶氣,看了看這一屋子老弱婦孺。

呿。這一定是他倒楣的命。不知道為啥,他身邊不是沒用的書生,就是柔弱的女人。抱著胳臂想了一會兒,他撥了內線給他的宿敵。

鬼裡鬼氣的羅師傅倒是滿訝異的,「你打電話給我?夏雨雪了嗎?」

孟殷乾笑兩聲,「不好笑。欸,羅,你的學生還有空缺嗎?」

「空滿大的。」羅師傅懶洋洋的回答,「事實上,我的學生都被我退學了。我不耐煩教笨蛋。」

「那…能夠役使複數以上鬼魂的役鬼者,你有興趣嗎?」

羅師傅好一會兒沒出聲,只有深深吸氣的聲音表示了他的極度興奮,「…在哪?」

「但她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學生。她是個小女孩,今年也只有八歲。」

「八歲!」羅師傅的聲音尖了起來,「八歲就可以役使複數以上的鬼魂!那她的未來多不可限量!她是奇才,百年難遇的天才!她在哪?!」

「她獨佔的偏執非常強烈,而且差點殺了三個人。」孟殷很嚴肅的警告。

「這算什麼?」羅師傅冷笑幾聲,「研究鬼學的還怕殺人?你在哪裡?快帶我去找她!」

羅師傅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衝來,跟著孟殷擠上他那台又破又小的嘉年華。一路上,孟殷跟他敘說夏朵的種種,他很專注的聽,卻什麼話也沒說。

等看到呆滯的夏朵時,他的眼睛都亮了。

「嗨。」羅師傅冷靜下來,「夏朵。」

她只用眼白斜斜的看著羅師傅,失去聲音也同時失去了她的武器,但是她的殺氣卻依舊洶湧。

「我,可以只屬於妳一個。」羅師傅蹲下來,和坐在椅子上的她平視,「妳想要嗎?」

她的殺氣漸漸降溫,露出迷惑又困惑的神情。眼前這個男子有著剛強的像是戰士的體魄,卻帶著一種世故的風霜,和森然的氣質。

那種氣質,和她很像。

「收了妳以後,如果妳的資質夠好、夠用功,我不會再收其他學生。」羅師傅傲然的一笑,「我不會娶妻,也沒有家人。可以只屬於妳…如果我說謊,妳可以馬上殺了我。」

夏朵的瞳孔馬上放大,她怔怔的看著這個陌生人。

「妳要嗎?我,只屬於妳。」

她幾乎是沒有猶豫的,拼命的點頭,點了又點,點了又點,眼淚在大眼睛裡不斷打轉。

多麼棒的眼神。羅師傅讚嘆起來。還是這麼小的女孩,就流露出女人的眼神,為愛瘋狂、極度偏執的眼神。

是值得他將一輩子賭下去的學生。

「但是,妳先成為我能認可的女人再說。我討厭笨蛋。」羅師傅站起來,「我會耐心的等妳,等妳成為最好的女人、最好的學生。如果想獨佔我,就對我證明妳自己吧。」

他向夏朵伸出手,「要跟我來嗎?」

她立刻伸出了自己的小手,用力得幾乎要抓傷羅師傅。

「你的車我借走了。」羅師傅很自然的拿走了車鑰匙,「我趕著回去上課。」

孟殷非常敬畏的讓開路,「請請請…」

他牽著夏朵,走了。

「…真的是一物降一物,什麼鍋要配什麼蓋啊…」孟殷真的非常驚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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