馴夫記 之二

揍到自己的手都痛了,七公子的聲音也沙啞,七少奶奶慕容燦才停了手…然後放聲大哭。

當然不是為了心疼七公子…想得美。而是十幾年的隱忍終於抵達極限,好不容易看到新生的曙光,卻只是根火柴棒,亮了一下就熄滅。


她很喪氣,非常非常的懷憂喪志。早知道就由著姨娘把她嫁給宰相家的白癡少爺,最少挨打不會講,她還可以安逸度日…要不是宰相家的後院白骨累累,說不定是個好選擇…

最少比這個吃喝嫖賭的七公子好!

蒼天啊,她也不求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…扯淡吧,能三妻四妾誰跟妳玩專情。我又不是每日拋,還相信什麼剎那即永恆…白爛!

她要的,就是一碗安穩飯,一張安穩床,大家和氣生財。能生個孩子是最好的了,不能的話領養一個…或者很多個。上輩子她想當幼稚園老師,卻被老媽拐去軍校…她才不想帶那麼大的幼稚生。

她的要求很過分嗎?真的很過分嗎?為什麼李家上下都願意讓她省心了,就這個窩囊廢除了肝以外,五臟六腑都不讓她省…只會拼命煽動她的肝火!

讓她一時衝動,破裂了謹慎維持十幾年的面具…別說安穩飯,下堂後不凍餓死在外面就謝天謝地了。

這場大哭,累積了十幾年的小心翼翼和壓抑,沖刷了所有憂心和煩惱。大概是事已至此,夫負何言,反正也不可能更壞了,反而放鬆心情。

看七公子一臉是淚的啜泣,淚眼朦朧,我見猶憐的。她覺得有幾分好笑,用袖子粗魯的幫自己擦乾眼淚,找了藥膏,控著臉扯下七公子的褲子,惹得他一陣尖叫。

呿!一副小受樣…媽的。

「娘子,我再不敢了…饒了我吧…」一身缺點,只餘具好皮相的七公子梨花帶淚。

「住口!渣受!」慕容燦大喝,卻沒故意給他吃苦頭,輕輕的上藥,還是讓七公子哭爹喊娘。

忍耐到擦完藥穿上褲子,忍無可忍的七少奶奶鬆了綁,提起七公子,踹出房門,蹦的一聲甩門上閂,倒在床上…蒙頭大睡。

她深刻的體悟到兩點。

第一、揍人也是個體力活。

第二、悍婦通常是被逼出來的。

她這廂已經全方位的做好了被休的心理準備,也預期了七公子會怎麼告狀抹黑,甚至生什麼十八般武藝的栽贓嫁禍,滿院子妾室通房眾手遮天、落井下石…

所以她第二天一早去請安的時候,連護膝都準備妥當,在房理也已經做好了熱身運動,吃了個八分飽,抖擻精氣神要去熬這場硬仗。

可讓她傻眼的是,七公子一大早就來了,還抖著手牽她一起進去,齊齊和祖母請安。雖然坐下來時,七公子的臉扭曲了一下,還是低眉順眼的坐穩。

…不告狀?

她摸不著頭緒,滿腹狐疑的回去盯著帳簿頭疼。不想撬青磚動嫁妝,只好撿些不常用的首飾換了陪房娘子來,帶出去當了。做天和尚撞天鐘,她雖然脾氣不好,卻公私分明。

錢是在她手底丟的,七公子那窩囊廢是賠不出來的,只好她這當家作主的倒楣七少奶奶墊賠了。滿院子的人,有人家裡就等這點例錢下鍋,沒過沒錯的,總不能扣下不是?

不管這個七少奶奶能當多久,無規矩不能成方圓。

發了月錢,安頓了伙食費。她等了半個月…

還是沒人告黑狀。

欸?

雖然七公子看到她像是老鼠看到貓,嚇得渾身發抖,說話都帶顫音;雖然三房小妾眼光游移,抓到點機會就綿理藏針的刺她幾下。

愣是一點風聲也沒透。

她不知道的是,不是滿院子鶯鶯燕燕轉職當好人了,更不是丫頭婆子改掉了八卦碎嘴的絕症。而是七公子實在哭嚎得太慘烈,印象實在太深刻。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七公子是傷在哪兒…他連續半個月哪兒也沒留宿,就歇在書房…都是小廝幫他上的藥。

連小廝都哆嗦,那是鐵砂掌啊鐵砂掌…幸好打在屁股上,印在胸口恐怕沒有命了他那小身板怎麼捱得住七少奶奶的一掌…

愛惜性命,遠離八卦。

至於七公子…他一輩子都讓祖母溺愛著,養在深宅內院,從小到大都在脂粉堆裡打滾,誰會彈他一指甲?父親雖然嚴厲,礙於祖母,也只能指著他痛罵一場。

在外廝混,也都帶滿健僕護衛,只有他欺負人的,哪有人碰到他的。

這是第一次,有人真的動手揍他,揍完還哭得悉哩嘩啦的。而且揍他的人,還是大家閨秀、溫柔馴良的少夫人。

也是生平第一次,看到怒容滿面,卻那麼生氣蓬勃的女人。心底的感覺,很奇妙。

怕是怕的很,可她那哭得眼淚鼻涕又咬牙切齒的嬌顏,又老在他眼前晃啊晃的…

隔了半個月,他終於猶猶豫豫、一步三退,蹭啊贈的,蹭進正房中。

「有事?」正在煩惱怎麼填窟窿的七少奶奶抬頭,連客氣都懶得跟他客氣了。

七公子鼓足勇氣,準備實踐聖人之言:坐而言不如起而行。

但他又一次的被踹出門口了,追來的是七少奶奶的暴喝,「離我遠一點!渣受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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