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佳玩伴 第四章

果然,當她的「兄弟」像是永無翻身之地一樣。

雖然說,幾乎是每一天都膩在一起,不是讓她拖去淡水吃阿給,就是被拖去敦南誠品蹲滿一整天,再不然就跑去彈子房打一個下午的撞球,更可怕的是,她從高爾夫球打到沙灘排球,只要是可以玩的,她幾乎都會玩。


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精力,像是金頂電池一樣,衝衝衝,衝到永無止盡。玩得好倒未必,但是玩得盡興,玩得瘋,那是誰也比不上的。

永群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,這樣天天玩玩玩的日子會導致心臟提早衰竭。

這天,他被芳心拖去九族文化村,被大怒神「怒」完,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掉到地下十八層還沒撿回來,但是這個可怕的女人興致勃勃的想要玩第二次。

天啊,饒了他吧!

「永群,你不舒服對不對?」芳心很體貼的摸摸他滿是冷汗的額頭,「啊呀,我忘記男人有極限的…」

一股意氣突然湧上來。孰可忍孰不可忍?被個小女人說「有極限」?她不知道男人的潛能無限嗎?

「我一點不舒服也沒有。」他挺了挺胸膛,「要再玩一次是吧?來吧。」滿臉壯士斷腕的悲壯。

糟糕,她居然說了「禁語」。芳心伸了伸舌頭,覺得把這個兄弟操太兇,很可能將來沒人陪她玩耍了。

「我累了。」芳心看看天色,已然向晚,落霞繽紛。「我們搭火車回台北好了。」

「…為什麼一定要搭火車呢?」他一直覺得奇怪,出門不是搭捷運,就是搭火車,連計程車也不坐的。「如果妳喜歡到處玩,我有…呃,我是說,我可以跟朋友借車載妳到處去…」

「不行啦。」芳心尷尬的笑笑,「我會暈車。」

暈車?!可以連坐兩次大怒神的女人會暈車?!永群瞪大眼睛看著她。

「對啊,不但會暈車,連飛機也暈…」她美麗的臉皺在一起,「就是會暈啊,不然你以為我不愛出國玩唷?」

暈飛機?「…妳可以吃暈車藥吧?」永群決心開除情報部的那群廢柴。怎麼他們給的資料裡頭沒有這條?芳心的資料交到他手上,越對照越不像,報告裡那個冷艷果決,氣勢磅礡、嚴肅淡漠的副總裁,真的是他眼前這個芳心嗎?

他頭疼的按按額頭,越來越摸不著頭緒。越認識,越發現她的內在寬廣而複雜。

並肩緩緩的走出園區,看她灌下暈車藥,準備搭計程車去火車站,只能默默無語。

「…副總裁?!」一聲驚喜的叫聲在背後響起,他看見芳心全身一繃,原本輕鬆而甜蜜的臉龐突然轉為冷艷嚴肅,深深的吸一口氣以後,連轉身都帶著冷淡的威嚴。

真是…真是令人大開眼界!

「林小姐?還有各位…」芳心帶著矜持而有距離的微笑,「好巧,怎麼大家都在這兒?不用上班嗎?」

永群瞥了瞥停車場,好幾台遊覽車停著,看起來像是員工旅遊。

那位林小姐興奮的衝過來,卻又敬畏的停步,其他的員工也跟了過來,臉上有著相同的興奮和敬畏。「副總裁,這幾天是員工旅遊。妳還好嗎?身體怎麼樣了?聽說妳因為免疫系統出問題才請假的…現在都好了嗎?」

「託福,好很多了。趁放假出來走走的…」她含笑而穩重的向大家點點頭,「怎麼是國內旅遊?不是決議到琉球嗎?」

部屬們湧上來訴苦,「…總裁好過份喔,他推翻我們的決議,硬是改成國內旅遊…」「對嘛!他自己卻用多出來的經費去夏威夷『考察』了!」「經費亂刪一通,旅館好爛喔~副總裁,妳趕緊回來啦!」「總裁不懂裝懂,弄砸了好幾個案子了…」「我們做得好辛苦…副總裁,妳幾時要銷假?」

看她沈穩的安慰又勸勉,豎起手指要大家為工作努力,還專心傾聽七嘴八舌的意見,一一給於答覆…

永群看傻了眼,好半天沒辦法出聲。看起來…他不能夠開除情報部的部屬了…

這個時候,芳心的的確確是「汎美廣告副總裁」。

是怎樣可以這樣判若兩人?!這是什麼性格啊?

「各位,我都知道了。」她點點頭,依舊是威嚴冷艷的副總裁,「但是你們的車等很久了,別耽誤了行程。只要我確定沒問題了,會盡快銷假的。汎美的重擔都在各位身上,請為汎美努力吧。」

她對永群矜持的笑笑,「我們走吧。」

淡漠的微笑道別,直到坐進計程車,臉上的微笑依舊沒變。

等計程車駛離了那群人的視線範圍,她才大大的鬆口氣,揉了揉臉,「太久沒裝正經了,臉好僵唷…」

「…妳在裝?妳剛剛是在裝?」永群差點跳起來,「妳是要告訴我,妳上班都是裝出來的?」老天啊,她進入飯美好幾年了,天天這樣裝?不會吧?!

「五年了。」她扳著手指算,「我大學畢業就進入汎美。當上班族要有上班族的樣子,當然要一本正經啊。」

永群望著她,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,「…妳對前男友是一種樣子,對公司同事又是另一種樣子,哪個才是真正的妳?」

「現在就是啊。」芳心跟永群大眼瞪小眼,「跟男朋友相處,要有情人的樣子。跟公司同事相處,要有上班族的樣子。跟你相處當然是自己的樣子啊。我們是過命的兄弟欸,還裝什麼裝?」

誰跟妳兄弟啊?永群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,「…這樣裝,不累嗎?」真是歎為觀止,像是隨時隨地準備了一堆面具,一二三啪地一聲,應變著場合換得迅速確實。

「這樣才有趣啊。」芳心大笑,「不然勒?你看看我這張臉,一副壞女人樣。不裝得嚴肅兇狠點,公司的同事反而覺得我包藏禍心。對男朋友要降低這種壞女人氣質,也只能用盡力氣表達溫柔…安啦,我很分得清場合的,而且這樣的人生才有意思呀。」

看著她豔麗的臉龐,在永群眼中,實在看不出她哪點像是壞女人。若是別的女人這樣裝模作樣,他大概會覺得很虛偽吧?

但因為是愛玩的芳心…不管人生或遊戲都玩得很認真的芳心…他看起來只覺得複雜有趣,或許驚愕,或許不可思議,但還是他喜歡的那個女人。

「人生是場很大的冒險遊戲,對吧?」永群看著毫不掩飾的張大嘴打呵欠的芳心。這一面,肯定沒有人看到過。

「沒錯。」芳心拍拍他的手,「所以要扮演得恰如其分。司機先生,請你開窗好嗎?我覺得暈車藥好像沒有效…我有點想吐。」

永群望了望天空,突然有些想笑,「我跟妳打賭,如果是跟別人出門,就算暈車也不會說的。」

「你說對了。」她長長的嘆一口氣,「我會一直忍,忍無可忍,重新再忍。被人看破手腳,我還用混嗎…?噁,司機先生,請你停車好嗎…?」

計程車一停,芳心馬上衝出去吐。永群拍著她的背,摸了摸鼻子。為什麼會愛上這種女人?他實在是想也想不明白呀…

拎著吐到軟啪啪的芳心到車站,她呻吟著,「討厭…早上暈車藥有效啊,怎麼現在一點用也沒有…」

沒好氣的瞪她一眼,一整天都玩得超瘋,大概是連大怒神的份都一起吐了。

一聞到火車的味道,她緊緊的摀住嘴,用跑百米的速度衝進車站的洗手間。

左等右等,正在考慮要不要去衝進女廁所拎人時,芳心用太空漫步的虛浮走了出來。頹然的倒在火車站外的長椅上,兩眼無神。

「妳還好吧?」看她這麼難受,永群不忍心的拭了拭她蒼白的嘴唇。

「大概…沒事吧。」她扶住沈重的頭,今天的確太瘋了,又晒了一整天太陽,加劇了暈車的程度。「永群,你先回家好了。我在附近找地方住下…休息一夜才有辦法坐火車…」

附近?他狐疑的左右看看,視線可及都是「XX賓館」、「OOhotel」。火車站附近龍蛇雜處,她不會想一個人住在這兒吧?

「妳有朋友住附近嗎?」他不太抱著希望。

「有啊。」她虛弱的晃晃錢包,「只要有這個,每個旅社都是我的好朋友。」

「…妳以為我會把妳一個人丟在這兒?」永群的聲音大了起來。

「小聲點,我頭痛…」她苦著臉按住腦袋,「這附近的旅社大概不會太舒服…我打算住賓館欸。」

一個單身女人住賓館?!他腦門脹了起來,這個女人有沒有大腦啊?

「我陪妳。」他堅決的將芳心扶起來。

睇了他一眼,軟綿綿的芳心無力阻止,慢吞吞的讓他半扶半拖的找旅館。因為暑假的關係,附近的大小旅社都住得滿滿的,想要搭計程車到飯店去,芳心驚恐的摀著嘴,拼命搖頭。

「我不要再搭車了。」她虛軟的哀求。

無語問蒼天。永群拖著她往第十家旅社走去,怎麼看,這都是以「休息」為專業的愛情賓館。

「只剩下一間最大間的,兩千五。」晚娘臉孔的櫃台冷冷的說。

「兩張床?」

「一張雙人床,king size的。」櫃台連多說一句都懶。

默默的站了好一會兒,芳心虛弱的下了決定,「就這間吧。」

……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?「妳不介意?」

「三八。」芳心整個人掛在他手臂上,「是不是兄弟?我想躺下來啦…我的頭好痛…」

他像是拖個布袋一樣,把軟綿綿的芳心拖到房間去。

真是好大~的房間。很大很大的床,鋪著深紅的床單,沈重的布幔遮著窗戶,地毯和一組缺乏彈性的長沙發也是深紅色的。一整面牆都是鏡子…不過還不至於令人討厭。

大體上來說,除了有點俗麗,角落有張怪模怪樣的椅子外,沒什麼大問題。

瞥見浴室,他的呼吸停了一下下。

好樣的,浴室根本沒有門,就一片畫了裸女的毛玻璃,隔開臥室和浴室。

他咽了咽口水,大概要將他這輩子所有自制力的存量都拿出來用才夠。

「我看…我看我再去跟櫃台商量,能不能再給我一間房間…」他乾啞的說。

「神經唷。」芳心疲憊的撲在床上,「隨便睡一下就是一夜了,幹嘛去撞冰山…我是說,跟那個冰山櫃台說話?我不會對你怎樣啦…」

廢話。但是我不知道會不會對妳怎樣啊~

永群輕咳一聲,「…欸,還沒吃晚餐。妳想吃什麼?我去買好了…」

「不要跟我提食物!噁…」芳心從床上彈跳起來,筆直的衝向浴室,永群抽口冷氣,趕緊背對著隔間的毛玻璃,死瞪著角落的怪椅子分散注意力。

但是耳朵呢?為什麼耳朵不能關起來?芳心乾嘔了一陣子以後,靜了會兒,然後浴缸開始放水,蓮蓬頭嘩嘩的響了起來。

他在心裡描繪著:芳心一件件的把衣服脫掉,然後脫下胸罩,雪白的胸脯就這樣香豔的掙扎出來…

不行。不能再想下去了。

深呼吸幾下,他強迫自己走到那個怪椅子旁邊,準備好好的研究一下這個奇怪的按摩椅怎麼用,真體貼,旁邊還貼了使用說明呢…

等他看清楚使用說明,發現他眼睛哪裡都不能擺,只能硬生生的瞧天花板。

那是一張…情趣椅。

說明或許不夠詳盡,但是圖…圖實在是非常的…簡明易懂。

滿腦子綺麗的遐想亂七八糟的佔據,他現在才發現太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。

背國父遺囑好了,「余致力國民革命,凡四十年…」嘩嘩的水聲提醒他,現在的芳心一絲不掛。

不不不,他不能想這個。快想想先聖先賢的教訓,不要辜負了芳心的信任啊~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……」不知道芳心的肌膚摸起來是什麼樣子…?

天啊,男人都是穿著衣服的禽獸嗎?

「…永群,天花板很漂亮嗎?」剛洗好澡的芳心跟著抬頭看,「你一直看天花板幹嘛?」

他整個人僵住了,眼睛緩緩的往旁邊看,不意看到牆上的大片鏡子。

芳心該不會只圍著浴巾就…他的心跳緩緩平穩,鏡子裡的她穿著白天穿的衣服,整整齊齊的。

永群鬆了口氣,卻隱隱的覺得有點可惜。

可惜什麼?你這混蛋!他痛罵著自己。

「咳,好多了嗎?」他不自然的轉過身。

「洗過澡好多了。」芳心頹然的仰躺在床上,「你也去洗澡吧,浴室很大,很舒服唷。」

永群狼狽的點點頭,走進浴室。隔著毛玻璃,芳心就躺在床上…他扭開冷水,嘩啦啦的沖去滿心邪念。房間的空調太冷,他沖澡沖到發抖,才擦乾身體穿上衣服。

探頭出來,芳心已經鑽在被子裡睡熟了。

睡著的她看起來嬌豔如玫瑰,微張的唇飽滿誘惑,像是在邀請人來品嚐一下…偷偷親她一下?如果他夠謹慎,說不定她不會發現。

悄悄的走到床頭,他俯下身…

關掉房內所有的燈,登時漆黑不見五指。當然,她的魅惑也讓黑暗保護住了。

他不能夠,不可以,傷害芳心對他的信任。

摸黑撲向長沙發,彈簧像是要穿破椅面扎到他背上了。低低的咒罵一聲,他試著入睡。

五分鐘後,嘆息,翻身。彈簧狠狠地扎了他的手臂,他開始考慮睡在地毯上或許會好些。

再過五分鐘,他依舊非常清醒。一定是空調太強了,他對著自己說。摸索的在牆上找空調的開關,無盡的黑暗中,他徒勞無功。

得去開燈才行。他依舊摸索著,想找到床頭的總開關,膝蓋一痛,他撞到床沿,撲跌到芳心的身上。

他的手,剛好就罩在女性的柔軟胸口,正好盈盈一握,這種柔潤入骨的觸感…簡直令人發狂。

芳心嚇醒了,兩個人都沒說話,只有沈重的呼吸。

「永群?」芳心小小聲的問。

「我…我只是想找空調的開關。」但是他的手卻這麼沈重,沈重到挪不開,大概理智也侵蝕的乾乾淨淨了。

「你…你按著的不是空調的開關。」芳心訥訥的說。

「…我知道。」

依舊是沈默,兩個人都僵住不動。

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永群的聲音低啞。

「呃…我也不是故意…故意暈車的…」芳心的聲音像是耳語一樣。

尋著聲音,他找到了芳心的唇,輕輕的一吻…跟他想像中一樣…不,比想像的還好。她的唇好軟,帶著淡淡的漱口水味道,很清新,很甜。

她僵了一下,卻沒有抗拒,反而伸出柔軟的舌頭,回吻他。吻得越來越深,越來越激烈,唇舌纏綿不已,呼吸越來越急促,按在她胸口的大手揉捏起來,一顆顆的解開胸前的釦子,不安分的掙脫衣服的隔閡,輕揉慢捻的愛撫起如白鴿般輕顫的柔軟。

短短的清醒一下,芳心的理智回來了。喂,這樣好嗎?就算很久沒男人了,把兄弟吃掉不好吧?

「這個…永群…」她輕喘著從激吻中試著說話,「那個…」

「什麼?」永群沿著她小巧的下巴吻下去,在她細緻的頸項上面放了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,輕輕的吸啜著。

她喘得更深一些,全身微抖,「我是說,這樣…這樣…」

「怎樣?」沿著鎖骨,一路緩緩下去,幾乎是饑渴的啃吻著每一寸雪白,不耐煩的將她的襯衫拉開來,憐愛的舔舐著嬌紅的頂端。

芳心的理智破碎的只剩下一小片,無力的撐著他,「這、這樣,好像不太好…」

他也清醒了一下下,將臉埋在雙峰間輕喘,「…如果妳不要,我就停。」

停?在她幾乎半裸的狀態停?在她全身宛如火焚的時候停?做不做完好像都沒差別了…都已經這個樣子了,怎麼停?

「要。」芳心怯怯的小聲,細得跟蚊子叫一樣。「我要。」

繃的一聲,兩個人的理智一起斷線。永群一把把礙事的被單拉開,踹到地上,像是一對纏綿著烈火的胴體,任是什麼也拉不開了…

***

精疲力盡的睡去,再醒來,芳心只覺得自己的腰快斷成兩截,腹肌疼得不得了。

到最後,她到底是睡著還是昏過去了?實在想不起來…用力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伏在永群的懷裡,枕著肩。被單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撿回來,嚴嚴的蓋著兩個人。

啊…完蛋了。

她垂頭喪氣的摀著臉,搞砸了,她搞砸了。她一點也不想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啊…

一時衝動,現在是要怎樣面對永群?難道是太久沒有男人了?她有這麼「餓」嗎?怎麼辦?怎麼辦怎麼辦?

一動也不敢動,她只能眨著眼睛。

我做了啥呀?我跟好兄弟、好朋友上床了!嗚~她實在不是故意的。一切都是意外,意外啊!

誰來教她怎麼辦?她苦著臉,哀悼這段本來可以一輩子的純純友情。

這個時候,她真的很想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