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經亂彈（四）摽有梅（召南）

摽有梅　其實七兮　求我庶士　迨其吉兮
摽有梅　其實三兮　求我庶士　迨其今兮
摽有梅　頃筐塈之　求我庶士　迨其謂之

摽：落。
庶士：庶，眾多。士，青年。
迨：趁著。
吉：吉時，好日子。
今：今天，現在。
頃筐：斜口的竹筐。
塈：取，盛裝。
謂：告訴，說一聲。

過去女子的社會地位肇因於婚姻與家庭。沒有婚姻的女子，在娘家是沒有地位的。這首急切的求嫁詩，俏皮與大膽的背後，只有層辛酸的滋味，像梅子一般，緩緩的氾濫開來。

然而，朱集傳講得滿好笑的，「南國被文王之化，女子知以貞信自守，懼其嫁不及時，而有強暴之辱也。」可筆者上看下看，左看右看，怎麼也看不出哪裡有「嫁不及時，強暴之辱」。知道有人這麼強做解人就行了，可別奉為聖經。

不過，這位春秋中葉左右的姑娘，卻很勇敢的唱出自己的心聲，也在簡單卻俏皮的詞句裡，幽了自己一默。

【蝴蝶版註釋】

梅子熟透開始掉落了，樹上還有七成左右的果實。想跟我求婚的帥哥們，趕緊撿個好日子來求婚吧！（還不急，反正姑娘我年紀還不太大，要娶我？撿個好日子先。好的開始，是成功的一半嘛。）

梅子熟透掉落了，樹上還有三成左右的果實（糟了，還是沒人來求婚…）。想跟我求婚的帥哥啊～今天就是好日子啦！（怎麼還沒人來求婚哪？我不要變成聖誕節過後的草莓蛋糕，嗚～）

梅子已經掉了滿地，竹筐裝滿一籮又一籮。（這…這群瞎了眼睛的笨蛋男人～沒看到這麼可愛的女人等著嫁人嗎？）想跟我結婚的帥哥（不要裝了，就是你！），就等你說句話就行了！

好吧，古中國的女子思嫁，怕嫁不出去惹人閒話，現在的女子有沒好些？

現在的女子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。你知道，幾千年的桎梏，上百年的薰陶就能夠解除？也太難為這些長輩了。

所以，阿堇家三姊妹被世人側目，也是應該的。

她們一家三個女兒過了三十，沒一個把心放在婚姻上面，老媽媽的頭髮都急白了，筆者若到她們家去，阿姨總是老鷹抓小雞似的抓住我，哭哭啼啼的，「阿翠，妳看她們三個…都過了摽梅之齡，還沒半個有意思嫁人的，叫我這個做娘的，怎麼面對親朋好友阿～」

看著阿姨的指甲陷到我的肉裡去，想來我的笑容扭曲得很，「阿姨，嫁人也沒什麼好…妳…」趕緊把姨丈養了三五個小老婆的指控吞下去，我可不想看阿姨抓狂，「妳看我嫁了人，還不是離婚了事？結婚不是什麼好的…」

阿姨很固執的瞪著我，「可是妳嫁過了，孩子也有了。丈夫不好，有什麼辦法？但是，到底妳算是嫁過，證明妳有人要，而且很正常。」阿姨哭了起來，「她們三個連人家來提親都沒有，別人都說她們是同性戀。」

「別人就是別人。別人又不供我們吃，別人又不賺錢給我們，別人就只會出張嘴言是非，別人是什麼東西？我幹嘛聽別人講東講西？」阿堇跳了起來，「結婚就不是同性戀？笨蛋，沒聽過什麼叫做煙幕彈嗎？」

阿娟懶洋洋的說，「姐，鎮靜點。就算是同性戀，又不礙著人。理那些閒人幹嘛？」

「如果我是，也不干她們的事！」阿堇在那邊暴跳，「更何況我不是！」

「不過…」在一邊趴著看漫畫的依依，倒是慢慢的嘆了口氣，「有些時候，我也很想嫁呀。」

阿娟和阿堇對望了一眼，也跟著嘆氣。

「有些時候是會的。尤其是媽媽非常囉唆的時候。」阿娟梳了梳烏黑的長頭髮，「我也想有自己清靜的家。」

「想有個好男人靠一下，」阿堇也感慨，「老闆發更年期…馬的，男人發什麼更年期…被氣得有淚又不敢輕彈的時候，很想有個堅實的胸膛靠一下，幫我擋一下風雨。」

「軟軟綿綿的娃娃，」依依抱起泰迪熊，「會叫媽媽，會哭，會發脾氣。但是，他會愛我。」

一片悲傷中，我拿出曼陀珠，嚼嚼嚼。

阿娟應該搬出去住一陣子，就會發現，「家」沒人打掃的話，不會自動恢復整齊清潔。雖然豬圈也可以很安靜。

阿堇可以找個男朋友同居看看，那個「堅實的胸膛」搞不好會有很多女人也想靠，婚前婚後機率其實沒啥差別。更不幸一點兒，說不定得繳房租、繳水電瓦斯、信用卡，就像養了隻昂貴又不貼心的寵物一樣，還得提心吊膽會不會懷孕。

依依直接去坐月子中心找份帶小嬰兒的工作就好了。很快的，妳對這群「小天使」改觀。若是更逼真點，乾脆借個小娃娃來住一兩個月，可能剩下急遽下降的體重，嚴重的黑眼圈，和沮喪得想哭的挫折。因為軟軟綿綿的娃娃不會說人話，只會用哭來跟妳溝通。

還有，小孩當然會愛妳…直到他青春期，變成青番之前。

不過，現代的摽梅女子到底理智多了。阿堇生了個孩子 — 不知道那邊借來的種 — 阿姨整天哄外孫忙得團團轉，沒空囉唆她們的婚姻狀況。阿娟去大陸打理一整個工廠，請了管家。去她上海的家，活像圖書館，滿牆滿牆的書，她當真安靜極了–請的管家還是瘖啞。

至於依依，倒真的跑去開坐月子中心。別人家的小孩嘛，心情好的時候去逗逗，一哭了，就丟給奶媽去煩惱。

人類總是會進化的。尤其是摽梅女子。

【正常版註釋】

梅子已經熟透而落了，樹上的果實還剩下七成左右，想跟我求婚的各位男士們，趁著吉時良辰來求親吧！

梅子已經熟透而落了，樹上的果實還剩下三成左右，想跟我求婚的各位男士們，趁著今天就趕緊來求親吧。

梅子已經熟透落了一地，得用竹筐一籮籮的裝起來，想跟我求婚的各位男士們，只有說一聲就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