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綻梅 之十六

這門婚事,陸家老夫人非常非常不滿意。若不是老三展現了一下他的實力,輕輕一掐就掐中陸家產業命脈,她說什麼也不會鬆口。

最後是大少夫人輕聲軟語的說,陸三少連祠堂都沒得進,不過是個庶子。就算娶妻也不礙陸家什麼,只是要個明媒正娶的名分罷了。

陸老夫人一聽有理,只是心底還是來氣,使了族裡親眷去新房,給這個名義上的三孫媳教點「規矩」。


這些女眷早就把劉娘子打入「不貞」的行列,摩拳擦掌的想讓她明白陸家的門不是好進的…哪知道劉娘子一個鄉間棄婦,卻有那麼多「娘家人」,滿屋子滿滿當當,當中還有幾個官夫人。

民懼官如虎,就有一半多暗打退堂鼓。有那比較潑辣的明嘲暗諷兩句,劉娘子還沒反應呢,那些「娘家人」立刻把話甩了回去,明槍暗箭的噎得那些女眷滿面通紅又復白,居然個個銅牙鐵齒,無處下手,只好訕訕而退,納悶劉家明明敗了,哪來這些「娘家人」。

殊不知,劉娘子還是劉姑娘的時候,十一二歲就幫著當家主母管家,十四娘丫頭已傳賢名。雖然大半嫁與商家,但也有少數的讓窮書生求了去。

天下男人也不盡是陳世美,當中有幾個扶持著夫婿考取功名,當起官夫人了。可這些少數的窮書生能走上仕途,靠的是劉家丫頭間的姊妹情,和十四娘明裡暗裡的資助。

雖說商戶身分低,勝在有銀子。士的身分高,卻沒銀子寸步難行。商家需要官家的庇護,官家也需要商家的資助,靠著「夫人外交」,這些官商之家構成一個互相扶持的交際網,互相認為連襟,隱然是興起新貴。

雖說官職猶低,商家也小,但架不住人多力量大。幸好這些姊妹和連襟都謹守底線,互相扶持而已,倒沒有魚肉鄉里。畢竟還記著別讓主家失了體面。

這些劉娘子不但始料非及,詳情更不知曉。她只能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。當初只是愛惜身邊的人,自己丫頭的夫婿刻苦肯上進,能幫點是幫點。她也沒想教出什麼賢能的丫頭,只是可憐這些女孩兒居然無甚出路,只能巴望著當妾,個個往不歸路走。

她也只是想,就是奴僕也分三六九等,好歹教出個預備管家娘子,將來不會嫁得太差。當丫頭也不過十來年,當人媳婦兒的日子才是長遠。肚裡有料,不用靠好顏色,嫁人當家色衰後還能仰靠兒孫不是?若能自己給孩子開蒙,就算當個識字的農夫,也不至於看不懂官家告示,讓人矇騙去。

衍生成一方新貴,她還真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。

把人都趕跑了,這些吱吱喳喳的舊日丫頭,不管規矩的幫她掀了蓋頭,扶著她從新洗臉勻妝,互訴別情。催席幾次才依依不捨的走了。

她心底倒是有點內疚。這些舊伴高興得都哭了,慶幸她終生終究有望,可她也不能明講。

走個過場而已,她名義上的新郎倌,可還是有隱疾的呢…

胡思亂想得半打瞌睡,一身酒氣的新郎倌終於進來了,瞅著她笑,不知是酒還是羞,臉孔紅撲撲的。

劉娘子有些摸不著頭緒。虛凰假鳳也這麼開心?也是,洞房花燭夜乃是小登科。

「…芳晚。」上善低低的喚。

她微微驚跳,心底感慨萬千,悄聲的應了。「…夫君。」

「妳喚我持盈即可。」上善輕輕的說。

劉娘子芳晚抬頭看他,微帶詫異。照規矩只有長輩和親友可以喚他的字…這是把我當朋友看待?

「持盈。」她微微笑。

盯著看了她很久,上善想近,卻又覺得自己一身酒氣,唐突佳人。離身去洗漱,他又不安心。轉了幾百個彎才把她拐到手,一時間真捨不得離半刻。

「持盈,你不洗漱麼?一整天很累了吧?」瞧他不動,芳晚起身去拿了他的衣衫。

「我來,我來。」心底一蕩,他羞澀宛如少年,「還是妳先?」

「你先吧,我卸妝拆頭髮的工夫可大了。」她輕笑。

芳晚倒是沒想太多,自去洗浴。等她出來的時候,上善已經面著牆躺下,讓出半個床。

這麼多年獨睡早已習慣…現在還得重新適應。天氣熱,獨眠猶可,還多個人擠…這婚是結得對還是不對…

一面胡思亂想,一面躺下。才剛躺穩,上善已經翻身壓在她身上。芳晚的眼睛睜得很大。

硌得慌。

怎麼會?他不是有隱疾嗎?

上善發現她全身僵硬,不免有些懊悔太心急。隱隱約約,他知道張三公子和她感情一直不好,極少來她房裡。比那不經人事的少女,也沒強到哪去。

「芳晚。」他輕聲喚著。

「啊?」依舊沈浸在強烈的震驚中的芳晚,下意識的應了一聲。卻沒等她回神,上善已經吻了上去,誘哄的唇齒纏綿。

硌得更慌。

怎麼辦?怎麼辦怎麼辦?芳晚被吻得有點迷糊,心底僅剩的清明就在這三個字上打轉。

跟他說實話?男人受到這樣的打擊,會不會就此弄假成真,從此再也「不行」?不帶這樣殺人不見血的。

還沒等她理出頭緒,上善已經把手伸入單衣的衣襟了。

「…輕點。」她含含糊糊的說。

「什麼?」上下其手的上善正在想辦法單手打開她衣襟的鈕扣。

「我說,輕一點。」芳晚哭笑不得,「那不是麵團,別使那麼大的勁兒。」

上善停了手,埋在她頸窩笑了很久。「…我有段時間沒碰女人了,有點生疏。」

她咳了一聲,「那不如就好好睡一覺…熱得很…」

「我不熱。」上善拿鈕扣沒輒,乾脆扯崩了,「多練習就熟了…」

早上起床的時候,芳晚默然無語。

她錯了。上善沒有隱疾…而是「寡人有疾」。被他「練習」了大半夜,她不但腰疼,腿疼…身上不知道多了多少瘀青和牙印。

「…你屬狗?」她對著上善怒目而視。

上善一臉平靜的幫她穿衣,「小生屬龍。」

「騙人!」芳晚一整個悲憤莫名,「你明明像個餵不飽的狼!」

「餓久了。」上善心情大定。木已成舟、生米都煮得稀爛,不怕她跑了。

忍了忍,她還是沒忍住,「我、我以為…我以為你那個,不成,才嫁給你的!」

上善的神情非常古怪,等芳晚期期艾艾的說完,他忍不住哈哈大笑。雖然有點傷自尊,但誤會得好,誤會得好!

不誤會還娶不著了。

「娘子放心,我對別的女人,一樣『不成』。」看芳晚還在瞪他,他很大氣的擺手,「貨物出門,概不退換。」

「…奸商!」

「小生豈敢受娘子如此謬贊…受之有愧,受之有愧啊。」上善笑咪咪的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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