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厄之十二(一)

荒厄之十二 七日雨

我在北部長大。台北是個溼漉漉的城市,一年四季心情到位,就會聲嘶力竭,轟隆隆地拼命下雨。

但我自從來南部上大學,幾乎都是風和日麗,晴空萬里的。偶爾有陰天就算壞天氣,就算下雨,不過半天,綿延個一日一夜都覺得下太久,除非是梅雨季節。


但現在是暑假,距離農曆七月很近,梅雨季早過去很久了。

但這場雨,從昨天下午下起,到今天早上還是氣勢浩大。也不見有什麼颱風或低氣壓,一整個極度詭異。

我和唐晨共撐一把傘到車子那兒,十公尺不到的距離,我們倆就半溼了。

狼狽的爬進車裡,從擋風玻璃看出去,只見一片白茫芒,能見度非常低。我開始懷疑,這樣的天氣真的是適合開車的好時機嗎…?

「到朔那兒不用一個小時,放心吧。」唐晨微笑,發動了車子。

這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,這一個小時,還真是一個小時又接一個小時,沒完沒了。

等到了中午,我們兩個才開始覺得不對。下雨天開得慢是真的,但也沒慢到這種地步。等我們停下來準備吃飯,一打聽,發現我們已經到了台中。

…為什麼會過家門而不入?我們又不是大禹!

我心底的不祥越來越深,隨著時間的過去,也越來越不安。我仔細幫看著指示牌,確定我們南下無誤…但順著路拐幾個彎,我們越走就越迷茫,等停車問路時,我們到了新竹。

這…這不是一路越發北上嗎?

最後我們決定上高速公路。明明是南下車道,但映入我們眼簾的,居然是大大的「桃園」。

「…不可能。」唐晨喃喃著。

一整天,我們都在北上南下當中擺盪掙扎,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。等過了十一點,我們已經累到不行,開車的唐晨更是疲倦,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黑眼圈。

現在我們不知道到了什麼荒郊野外,大約在桃園以北。下了交流道以後我們已經迷失得很徹底,GPS很乾脆的當機了。

我望著荒厄,荒厄也迷惑的望著我。我知道妖怪不是無所不知的,但最少知道的比我們多。連她都這麼不解,我更覺得茫然。

最重要的是,我們已經遠離老大爺的管轄範圍,沒人罩了。

雖然我很害怕被母獅小姐凌遲,但我更不想因為司機疲勞過度產生什麼意外。這片荒郊野外出現一個很大的汽車旅館時,唐晨有些尷尬的問我,「…過夜再走,如何?」

和藹可親的櫃台小姐說只剩一個房間,將鑰匙遞給唐晨。

…我好像走入一個精緻的陷阱。當然,陷阱不是指唐晨。

這輩子還沒來過汽車旅館哪…真沒想到,浴室連門都沒有,省建材也不是這麼省的。

不過我們倒沒很尷尬。一個去洗澡,另一個就趴在窗邊看雨。除了荒厄興奮起來,嘮嘮叨叨的提醒我是好機會,我拿唐晨雨溼的書包砸她,就開始充耳不聞了。

她沒趣的轉了兩圈,開始去串門子,偷窺八卦。轉了左右兩間,她滿眼疑惑的回來:「他們不是來偷情的,跟我們一樣,都是迷路的欸。」

「…欸?」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。

「我再去看看。」她興致勃勃的飛了出去。但她這一走,等唐晨洗完澡換我洗,洗完擦乾頭髮,還不見她的蹤影。

這汽車旅館是不小…但怎麼會一去不回?

「荒厄,回來!」我喊。

她突然出現在我左肩,一臉的眼淚鼻涕,全身顫抖,連上下牙都拼命打架。

「…怎麼了?」

「那那那那那個那個…」她抖得跟個篩子一樣,「劍劍劍…劍龍…」

一時沒想到,我趴在窗戶朝外望。剛好跟一個漂亮有英氣的女生四目相對。

這人…好眼熟呀…

「養鬼者!」「阿琳?」

所謂冤家路窄,我怎麼就又遇到那個滿心拯救世界的神經病?

饒是我急縮頭,還是被那隻長角蛇割了幾根頭髮。來不及掏彈弓,抓著唐晨的書包將那長角蛇砸出去,用力關上窗戶。

她還在大雨中叫嚷,隔著窗戶已經低聲許多。

「快滾!」我也吼,「當心我叫警察!」

「…警察?」荒厄扁著眼睛看我,「妳不自己打發,叫警察?」

我一時語塞。「…這是有王法的地方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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