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厄II之四 寒假(完)

第四天,世伯來跟我告別。

「雖說想多待幾天,台南那兒也看似無事…但我走得久了,不免蠢蠢欲動。」他淡淡的遞了張符給我,荒厄尖叫一聲跑得無影無蹤。

我驚愕的看看荒厄逃跑的方向,又看看世伯。


他忍著笑,「病根安分就罷了,不安分,拿這個治她。」

我倒是笑出來。「台南有什麼要您這樣鎮壓呢?」我隨口問。

「無非是妖魔鬼怪。」他沒正面回答我,「放心,我壓得住。只是不能離開太久。」

我猜啊,我全身寒毛都豎立起來了。旁的人去玩應該沒事,我或唐晨絕對少去為妙。世伯這麼厲害,還得在那兒日日鎮壓…我們倆是去送死嗎?!

「別擔心,有我呢。」世伯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,「偶爾來玩玩沒事。」

…我才不想「偶爾」去被「玩玩」!

「給妳的桃木劍、羅盤,至少要一樣帶在身邊。」他囑咐,「若有人為難妳,妳就拿出來,說妳是靈寶派仁德堂虛柏居士的弟子,讓他有話對我講。」

我張著嘴,好一會兒找不到聲音。「…不、不好吧!伯伯,我、我我我…我不能…而且你也沒有…」連朔都驚愕了。

我知道他很疼愛唐晨,但不用做到這種地步。

「管他的。」他輕輕的笑,「尋常小妖小怪、不入流的驅魔者,妳的病根都打發得了。若在此,地祇庇護,也不成大事。但妳總不會永遠在此,若遇到我的師門,就棘手了。我師父收了四個徒弟,其他三位師兄師姐都有收徒。讓他們有話都來找我講吧。」

「肅柏,你插手太甚。」朔不贊成的搖頭。

「我的性子就是這樣,沒辦法啊,黑月。」世伯坦然的笑笑。

愣了很久很久,渾渾噩噩的跟他說再見,站在門口好半天,早就看不到世伯的身影了。

「討厭呢,沒送人家半樣禮物,倒是送了妳件大禮。」朔自言自語。

我呆呆的抬頭看朔。

「很珍貴的,名為『慈愛』的大禮唷。」她瞇了一隻眼睛,「說不定比唐晨更疼妳呢。倒也好。」她神祕的笑起來。

「…朔,別欺負世伯啦,人家是出家人。」我討饒了。

「嘖,誰欺負誰還不知道呢。」她心情甚好的哼著歌,又去擺弄她的瓶瓶罐罐了。

我昏昏的拿著符上樓,荒厄還在那兒罵罵號。我找了本書夾起來,塞到衣櫃的抽屜裡,關起來。

「死牛鼻子、臭牛鼻子!活該他一世無妻!」荒厄拼命罵,「居然給妳那種東西降伏我…」

「我不會拿來對付妳啦。」

「我就知道妳早就想…啊?」她愣住了。

我捧著胸口,用最誇張最真誠的表情對她說,「妳是我的唯一,我怎麼捨得…」

「嘔~」荒厄邊吐邊逃,「妳還是拿那符出來吧~我寧可被符降伏…媽啊~」

在她背後大笑特笑,不知道為什麼,我開始哭了。哎唷,真討厭。都這麼大了,才變成愛哭包。

但我…我一直覺得不可能實現的願望,卻用另一種方式,一點一滴的實現了。除了哭,還真不知道怎麼表示。

不過我一直以為「喜極而泣」只是句成語,沒想到有實踐的一天。

***

世伯來訪的這個寒假,成了我最快樂的寒假。

現在回信給世伯的時候我都很開心,雖然越寫越長,寫得手酸。他是老派人,寫信還用漂亮的楷體,而且還是毛筆寫就。要我用毛筆真的殺了我比較快,原子筆寫就已經快累死了。

這個寒假無風無雨、順順當當的過去了。但要開學了,唐晨居然沒有回來。我有些奇怪,雖說怕被母獅小姐大卸八塊,還是試圖打手機給他。

但他的手機關機。

我開始有點害怕了。

忐忑不安了幾天,直到開學前一日,風雨交加的夜晚,我聽到有人在外面敲著咖啡廳的門。

不會是唐晨吧?他有鑰匙,為什麼要敲門?

「唐晨回來了!」荒厄說,但表情有點害怕,「但他好像…缺了什麼東西。」

我推被而起,衝到樓下去,看到朔也下樓了。我抖著手打開門,果然是唐晨。

緊張的檢查,但他四肢具在,沒看到他缺什麼。

他微微笑著,「蘅芷,我回來了。」突然倒下,沈得我幾乎抱不住。

全身滾著高燒。或許是靠得這麼近又沒防備,我感覺到他「心裡」像是貫了膿。「唐晨?唐晨!」我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,只是拼命搖著他。

「慌什麼,總是會痊癒的。」朔鎮靜的過來扶他,「不管是什麼疾病,都會痊癒唷。妳也早點體會這件事情吧。」

我聽不懂她說什麼,尤其是這種時候。

我只擔心唐晨那種發著高燒的膿是怎麼回事。

(寒假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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