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even 之十二

不行,要冷靜。這隻死狐狸看到她崩潰理智的時候表情太愉快了,她絕對不肯多提供娛樂項目。

嗯?反過來說,冷靜往往會讓他大怒…昨天不就這樣嗎?

漱芳瞬間平靜下來,試著露出參特有無害的微笑。果然這隻死狐狸瞬間提高警惕,非常動物本能的露出媚笑…從情緒武裝起來。


果然對付這種傢伙,只能用「參」來攻擊。

「勞你久等了,侯君。」她笑得越發誠摯無害。

「等待美麗的女士再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」夜沁露出更魅惑的神情。

第一回合,「參」型誠摯無害(貌似)心靈攻擊V.S.魅惑優雅(假裝)武裝盾,平手。

「…侯君的久候實在抱歉,為了致歉,我將仔細說明以回答…」不行,參的笑好難撐,臉都僵了,「其實人類從出生到死亡就是一部人類社會從蠻荒到文明的濃縮歷史…」她滔滔不絕的拿心理學混成大雜燴開始非常「仔細」的說明。

「漱芳小姐,」聽了五分鐘,夜沁終於覺得撐住優雅和禮貌的艱深困難度,「我比妳想像的了解人類心理學之類的研究…何況錯誤百出。請妳直接回答問題。」他勉強繃住的優雅和禮貌終於出現裂痕。

「啊呀,還是被發現了。」漱芳故作驚訝,但也崩壞了無害微笑。

第二回合,兩個文明面具龜裂的人開始相互諷刺,程度從文人雅士的程度不斷沈淪,直到理智斷線,降低到幼稚園大班的程度。最後兩敗俱傷,精神疲勞度破表,再次平手。

氣喘吁吁的各自反省各自檢討。兩個人外人面前都是淡然穩重形象,努力掩飾覆蓋內在幼稚的人,結果在相互刺激下,羞於見人的幼稚面不斷的被對方看到…這簡直是用自我羞辱替對方攻擊,兩敗俱傷。

「…我覺得,還是就事論事吧?人身攻擊只是鬼打牆。」夜沁提議。

「你先放下那種虛偽的笑再說。」

「妳的笑比我更虛偽吧!」

等偏離事實吵了一會兒,驚覺自己的幼稚,又紛紛閉嘴。相互瞪視,的確達成了和平的默契。

兩個人都不笑了,嚴肅得好像在守喪。

「你的問題,其實是一道陷阱題。有許多事情礙於某種緣故…或許是系統的約束,你不能或不想告訴我。所以你問這道題目的時候同時埋下一個陷阱。等我告訴你答案,就會反問你其他多重人格的人生,對吧。」

夜沁瞇細了眼睛,默默的點了點頭。

「但你只會告訴我一個案例…但一個案例並不能代表所有,有多少案例,就能消耗多少我的提問,對不?」

夜沁咬牙,可惡,又被識破!

「但我不想知道。那與我們無關。我和大家,就是『我們』,獨一無二的『我們』,所以我才不想知道別人怎麼應對這些…所以耍這些小花樣沒有用,請不要再這樣。」

「妳不想?」夜沁疑惑了。大部份的人類都會試圖「求同」,只是為了認同感和安慰。

「不想,因為經驗很糟糕…不過跟現在的問題沒有關係,請繼續領掛號牌。」漱芳將頭一別,又激起了夜沁的怒火。

這女人是怎樣啊?她才是在設陷阱吧?試圖掌握提問方向!

爽!漱芳的心情稍微好一點了。看那個裝模作樣的死狐狸崩…就算只崩一小角,她也覺得很爽。

就是心情愉快些了,所以她停止兜圈子和離題,直接回答,「黑暗面是一定有的,我們之間,就是感情很契合的兄弟姊妹…嗯,比較類似這種關係。但是許多原本感情很好的手足,還是會因為很小的原因累積或誤解,最後形同陌路。

「我們在很小的時候…八九歲吧,就已經經歷過一次。明白隨心所欲在人際關係上是有限制的…就算對自己人也不例外。不對,應該說對自己人更是如此。因為他們是絕對不能替代或缺的存在。」

那是玄剛得到名字,他們都還很小的時候。對於「那個」,只有玄覺得有趣,而且因為有特別的能力非常驚喜…但那個時候,連么都會害怕…畢竟他們只是國小三年級的小朋友。

時時鬧鬼的生涯對這麼小的孩子來說是非常恐怖的,而肉體上的傷害雖然很小,頂多就是不明的割傷和跌倒,但都由身為隊長的漱芳概括承受,她受的衝擊最大。

畢竟她是面對世界的第一線,所受的驚悚和恐怖都最清晰。而還是小孩的玄,什麼都不懂,甚至主動憑著天賦吸引或召喚。

這是第一次他們之間發生大爭吵,程度劇烈到正常體溫都在三十五度上下徘徊的軀體,在兩小時內飆升到四十度,發燒到住進醫院。

「我說,沒有玄就好了,我也不需要其他人。誰要當隊長誰去當好了,我不要管了。」漱芳抱著膝蓋,「聽起來很蠢對不?但當時最冷靜理智,還沒有名字的鍵打了我一耳光…呃,這只是譬喻,其實就是很類似的重擊,懲罰式的…大概啦。」

「我跟鍵的感情一直最好,這個耳光真是…對我打擊很大。我記得每個人都在大聲吵架,用最糟糕的方式宣洩自己的不滿,月一直哭。等我們發現的時候,玄…差點消失了。」

她苦笑的指著心臟的位置,「到今天,我還記得那種感覺。那種…痛苦到連哭都哭不出來的感覺。他說,『不要吵了。我消失就好了,對不起…隊長不要這樣,不要拋棄大家。』」

漱芳把頭埋在膝蓋上好一會兒,悶悶的,有點帶哭聲,「這麼多年了…玄說的每個字我都還記得。明明誰來當隊長都比我好,但只是因為我最早有自我意識,就成了隊長,可大家還是喜歡我。我…也很喜歡大家。我一直以為,我這麼沒用,膽子又小,才會導致我們全體受驚嚇…但玄想的卻是,隊長不喜歡我,那我消失,其他人就可以跟隊長一直在一起。」

她眼睛有點紅紅的抬頭,「後來我一直跟玄說對不起,但他永遠比我多說一次。之後他就改變了,不再那麼愛鬧,變得成熟穩重,甚至給自己戴付枷鎖天賦的眼鏡…雖然還小,我還是模模糊糊的覺得我錯了。後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…我們就算爭吵,也會記住這次教訓。這裡,」她點了點心臟的位置,「那種痛,我們全體都感受到了。傷害其他人比傷害自己更痛苦…」

「這就是答案。我們既是七,也是一。對於自己重視的人,更要約束自己。黑暗面什麼的,一定有。但人類的理性不是擺好看的…我一直覺得,理性的存在,是為了要好好的保護脆弱的情感,就是這樣而已。」

「…狡猾。」夜沁別開臉,「用、用這樣曖昧模糊的答案…明明被敷衍了,我還不能說不對。」

這傢伙…那種「偉大存在」的傢伙,意外的像人類呢。

「你在曼珠沙華之前,就開始研究人類了吧?」漱芳研究著他的側面,「我的今日提問就是,你為什麼要對人類研究的這麼透徹?」

啊。裝模作樣的狐狸男也會露出驚慌失措的狼狽表情?坦率一點嘛,這樣看起來比較不令人恐懼,也可愛多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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