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命書 命書裡篇 TOP 之十二
君主說,身為人類其實只要遵守兩大法則。
一、維護種族延續。二、保護自我生存。
只要不跟以上兩點抵觸,萬事皆可。
原本還覺得有點好笑,但是卻漸漸的發現,完全是真理。道德法律社會規範禮教等等…不管產生多少歧路和誤解,溯其根本都是構成規則,好維護種族延續。
小到他的特殊性癖好,大到開拓者計畫,其實都遵循同樣的法則一。
對著鏡子打好領帶,將君主的手帕折好放在西裝口袋裡,一身黑的西裝筆挺,再也沒有什麼不妥貼的地方。
翁走向沙龍。
推門而入,關門。拉開窗簾,滿屋子流瀉月光,初冬微寒的空氣。
明明天天都有人打掃,卻還是這樣孤寂淒清。
他沒有跪下,站在沙龍最中央。恍如聽到鐸鐸的腳步,君主最喜歡的那雙馬靴,和她穩定的腳步聲。
但那是不可能的。
和君主結婚三年零九個月後,她永遠閉上了眼睛。至今又是三年零九個月了。
秦大小姐下葬後,他一次也沒有掃過墓。許多人說他薄情寡義,他早無所謂那些議論。
因為,他的君主不在那裡。
其實他很早就知道秦大小姐不是他的君主。大約是…成為她奴隸不久後吧。
君主實在懂太多大小姐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了。短短一生幾乎都纏綿病榻的大小姐,生命歷程非常透明,毫無祕密可言。
君主太睿智,知道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。
他有很多猜想,再荒誕離奇的都有。但即使不知道她是「什麼」,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跪倒在她面前,由她施加甜美的折磨。
不,其實那只能算疼愛而不是折磨。他那自稱理論派的君主,是多麼不正規的BDSM啊。簡直是極致的寵溺,他疑問的時候君主還非常不屑。
「主奴關係其實是平等的。差別只在於權力的分配。奴隸將最寶貴的權力和信賴給了主人,主人就該回饋奴隸保護和歡愉。主人手下的奴隸過得生不如死淒慘落魄,那個主人沒有資格當主人,不過是個垃圾施虐狂,抵觸法則一的東西。
「奴隸幸福快樂,主人才能挺起胸膛驕傲的說自己是TOP。BDSM正不正規有什麼關係,目的不都是為了獲得歡愉?你我之間的BDSM,我,就是正規。」
總是這樣強勢又強詞奪理啊,君主。
他還是沒有忍住,「君主,請問您的名字?」
臨終的大小姐躺在病床上,憔悴消瘦得宛如一抹影子。但是眼睛還是那麼的清澈、穩定。
必須要湊在她嘴邊才能聽清楚模糊的話語。
「現在才想到要問?」她低低笑了聲,「問問自己,你是誰?」
他眼眶熱辣,「…我是奴隸,君主的奴隸。」
「所以我是這個名字。」她的眼睛漸漸滲入柔情,「沒有奴隸,就不會有主人。但是我即將離去…所以放奴了。」
「所以其實您不會死是嗎?只是離開?」
大小姐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,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,陷入昏睡中,再也沒有醒來。
哪有妳說放奴就放奴的,明明妳說過,我們是平等的。不是只有主人才會一諾千金。
在妳之前我沒有主人,在妳之後也絕對不會有。
其實他並沒有很傷心。因為君主只是離去不是死亡。君主將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他,秦氏集團,合濟會,研究所,所有財產,什麼都給了他。
忙碌也是很好的,他沒有太多憂傷的時間。
他只是,心好像空了一大塊。他甚至沒有失眠,只是,必須握著君主的白紗手套才能入睡。
他只是,曾經那樣痛苦灼燒他的臣服慾望,突然消失無蹤。
沒有事的。
父親要他再娶,爭吵到現在退讓了,說,不再娶也做個試管嬰兒,秦大小姐的冷凍卵子還保存著。
可他不想。
只有他知道這個祕密。秦大小姐只是個容器,容裝讓他傾倒的君主。他不想要秦大小姐和他的小孩。
或許有一天他會忘記君主。或許有一天他會遇到某個人。或許他會有家庭和子女。
如君主的希望般。
但不是今年、明年、後年。
一一關上窗戶,拉上窗簾,開門,關門。離開沙龍。
真想恨她,卻連恨都不敢。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呢。
但真心想恨她嗎?
他一生都活得像是機器。既要成為黑道少頭目,又要為父親的野心成為精英。他從來沒有放鬆過,吃喝嫖賭對別人來說是娛樂項目,於他只是緊繃的學習和工作。
只有跟君主在一起那幾年,他的生活才出現色彩、鮮活得,像是一個真正的人。
一個有缺陷,卻被包容,被寵愛的人。
喔,被寵愛的奴隸。
雖然不是愛,最少是深深的喜歡吧。
揉了揉口袋裡的白紗手套,他挺直背,驕傲而優雅的踱過長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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