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日 之十四

涅盤狂殺的玩家,對業餘賽有種異乎尋常的熱情。

雖然只在網路播放,還是把頻道塞得爆滿,異常lag,觀看人次起碼是十萬起跳。更不要說在遊戲內開打時,許多人拋棄推副本打公會戰的機會,跑去現場擠著看整晚。

當然,職業戰隊比賽更有看頭,而且是電視播放。美技紛呈戰術奧妙,職業選手往往是偶像級人物。


但是距離玩家實在太遙遠了。會跑來這個成天打打殺殺的全息遊戲,往往都有個強者夢。但跟超人類的職業選手比起來…實在是遙不可及的目標。相反的,業餘賽的選手幾乎都是耳熟能詳、真正在涅盤狂殺打出點名聲的玩家,戰術或許不是很完美,個人操作也常常關鍵時刻就出搥。

不過,就是因為這樣,才會覺得很親近。甚至會產生「我若再努力點我也可以」的錯覺,這就是為什麼業餘賽會這麼熱門的緣故。

這一天,整個修羅殿更是大爆炸…雖然只是八強賽。但是緋聞兩主角沒有新資料足以補充,光靠腦補也很沒意思。可雪山飛狐本身有八卦啊!兩主力跳槽天國,當中一個和現在雪山飛狐的阿普沙拉斯還是男女朋友…光這個復仇與情侶對決就夠有可看性了。

雨弓淡淡的個別叮嚀需要注意的事項,一如既往。但輪到望日的時候,他卻只是靜靜的看了一會兒。

「我沒有任何指示要給妳。」他微微露出有些邪惡的笑容,「隨便妳怎麼做。但是…我要看到失火的天國。」

「…我跟你說過,我對文青風很過敏嗎?」望日將覆面拉到鼻端,兜帽陰影下的梵文刺青鮮豔如血,「更何況,怎麼可能只是失火而已?」

這一場,完全是望日的個人秀。連雨弓也只退身輔佐而已,雪山飛狐非常難得一見的四保一戰術。

一直自我封印棄置不用的大劍師技能,在這場比賽中發揮得淋漓盡致,比起最初更進化到令人髮指的殘暴。

挾帶著無數飛舞的緋紅匕首,揮舞著不斷變形的重兵器,完全不知道會出現巨弩還是連枷,死神鐮刀或長戟。爆炸的威力更驚人,時機也更陰險詭譎。

敵方唯一知道的是,不管出現什麼,最終就只能面對死亡的恐懼。兜帽陰影下的眼睛,沒有絲毫感情。

這完全是單方面的虐殺,根本沒有戰術可言。真要說戰術…就是跟著狂暴得像是出軌高鐵一樣的望日,從自家門口殺到敵方門口,卻連城門都不摸一下,就是殺人、殺人,再殺人。

敵方殲滅了不知道多少次,但死得最多最慘的是主力殺爽爽。

最後天國在城門未破的情形下,全體通過投降,結束了這場太過殘虐的競賽。

「果然不是失火而已。」雨弓撐著臉頰笑,「哼哼哼…精神面的暴力強拆啊。」

「聽不懂你在說啥。」望日轉頭。

她的憤怒的確燃燒完了。但打贏了天國,卻沒有想像中的高興。開心心那種惘然、有點高興,卻更擔憂的神情…

我真的是對的嗎?

望著如碧浪般翻湧的荷葉,望日有些惆悵。

「小望日,意外的溫柔呢。」雨弓閒閒的倒了杯酒。

「什、什麼?!」望日的臉漲紅,「胡、胡說啥?你又不知道…」

「我知道喔。」雨弓垂下眼簾,遮住了薄酒紅的瞳孔,「妳為什麼會憤怒,那個軟弱的阿普沙拉斯為什麼會鼓起勇氣…這都是很容易就能命中的推理。而且,」他抬眼看望日,有些戲謔的,「小望日,妳對叔叔沒有戒心了,這樣很不好呢…什麼都寫在臉上。我還以為我很收斂了,沒想到魅力這回事啊…」

你這無藥可救的水仙花自戀狂!

她憤然站起,很想把身上所有的匕首都扔過去。但是雨弓和她的程度…肯定毫無效果,只會被系統白白記警告而已。

結果她只能鬱悶的轉身離開,回到修羅殿排個人競技,把怒氣發洩在倒楣的敵手身上。

之後開心心還是參與團練,技術依舊普普,但表現很穩定。可能少了一點笑容,但似乎跟之前沒什麼兩樣。

還是她有回不小心聽到啦啦啦和春花秋月爭吵才略略知道了點什麼。

「隨便你!」春花秋月吼,「傳就傳啊,嘴長人身上,誰理那些莫名其妙。什麼跟開心心保持點距離…屁啦!你要看她一個人上街被殺爛是你的事情,我看不過去!」

「你扯到哪去啦!」啦啦啦也大聲了,「我只是說不要太親密,她跟男朋友已經吵翻了…現在又亂傳成這樣…我女朋友都快把我生吃了。而且對開心心的名聲也不太好啊…」

「你有女朋友,我又沒有,不會有人生吃我。」春花秋月冷冷的,「我們是一個戰隊的!我才不管那些屁人說啥屁話…我又沒跟開心心要臉書或電話,做人坦蕩蕩!單純看不過眼不行嗎?那渾球真的那麼重視自己的女朋友,就保護她啊!氣死人了…不跟你們這些人講了!」

原來,還是鬧翻了啊…

望日沒去打聽傳些什麼…用膝蓋想也該知道。反正不出那幾種,先說先贏,加害人變成被害人,看多了。

在涅盤狂殺…是個女人,真不知道該怎麼辦。溫柔順從任勞任怨不對,反抗不公不義的惡待,也不對。

這時候就覺得女神是正確的。反正怎麼做都不對,不如廣開騎士團,還能撈些好處。

只是,她或開心心,都辦不到而已。

結果她還是對開心心說,「抱歉。」

這個內向羞怯的女孩,先是驚愕,然後笑了起來。「副隊長,妳不要這樣…妳不適合低頭欸。一開始可能有點難過…或許吧,都在一起三年多了。但一個遊戲可以看清一個人…很值得。所以,副隊長,妳不要說抱歉。」

她的天真純潔褪去了不少,卻顯露出一種堅韌的特質。

「副隊長,」她笑得很可愛,「我…是不是有點像妳了?」雖然眼眶已經紅了。

沈默良久後,望日點了點頭,「…嗯。」

但她並沒有因此覺得好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