瓊曇剎那 之四

白曇趴在床上,為了方便上藥,只蓋了一層薄被。算是師傅格外開恩,沒禁錮就在背上和屁股上均勻打上一百棍。可憐她被採掉了一半功力,才被打得動彈不得。不過甘願作就歡喜受吧…一百棍換條人命,也算好買賣。

幸好師傅沒有生氣,反而笑說有個好徒兒。皮肉之苦…算了。

正痛得睡不著又很想睡的時候,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進來。大概是小師妹吧,她閉著眼睛說,「阿藍,幫我點安魂香…痛得我睡不著。」

等了一會兒,甜甜的薰香一直沒點燃。她心底奇怪,「阿藍,妳找不到香嗎?」

「嗯,我找不到。」冰冷的聲音傳來。卻是低沈而悅耳的。

不過是男人的聲音。

白曇睜開眼睛,猛然扭頭,牽動傷口又痛得滿頭大汗。雖然只看了一眼…但為什麼是谷熾啊?!

「…你來幹嘛?!」她整個呆掉了。


谷熾雍容又安閒的懸空坐在床前,「求情。不過似乎太晚了。」

走火入魔塞了他腦子的經脈?白曇偏頭看他,「…有這份心就很感激了,感謝谷熾殿下。」見他面無表情,又動也不動,白曇更納悶,「殿下,我身上有傷待客不便,您也重傷初癒…不如先請回?」

谷熾沒講話,只是冷冷的看著她。

陰陽怪氣!白曇不想理他,才閉上眼睛,谷熾問,「傷得怎麼樣?」

白曇疑惑的睜開眼,走火入魔有專走腦袋的嗎?新病例,太新奇。「…還好。五天後就可以下床了。」

谷熾落地,臉上毫無表情,內心卻翻騰起來。她…真的是白曇?以前的白曇,恐怕早就挾功邀賞,耍她陰險的小心眼。自私自利毫無羞恥,耍得他單純的弟弟團團轉。

谷炫就是被她帶壞了!(這是一個哥哥的偏見)

但現在是怎麼了?世界顛倒了!白曇居然會為人著想,客客氣氣,沒半點尖酸刻薄和火氣!

「白曇,妳在玩什麼?」他完全不相信,「妳想要什麼就直說,銀貨兩訖。也不要藉機去要脅谷炫。」

…看起來應該是頭部外傷所致。剛剛被馬踢了腦袋?還是從飛劍上掉下來腦袋著地?白曇悶悶的回答,「我說過,因為你是谷炫的哥哥,我才出手相救。你去問谷炫要什麼,你直接報答他就好。我只跟我師傅交代了事情經過,沒提名字。放心好了,不會有人知道。」

坦白講,沒有其他狐狸精會蠢到發生這種荒謬的走火入魔。偏著頭很吃力,她把頭埋回枕頭,「…殿下,你若願意,聽我一聲勸。你出身狐族,就是這樣的體質。封住天魅真的很…很不智。你若覺得關係太複雜有礙修行,又不想娶妻,那就交個女朋友吧…」

不要再弄出這種笑死人丟狐狸精臉的走火入魔。

谷熾沒有講話,她也快睡著的時候,覺得後背一涼,薄被被掀開了。她猛然驚醒,「喂喂,你在幹嘛?!」她困難的想扭頭,卻痛得眼淚汪汪。

「看看妳的傷。」他的聲音還是冷,但已經有些溫度了。

雪白的背交錯青紫豔紅,非常可憐。有的打得重了,中間蒼白,兩側淤血,腫得很高。

「…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?」忍了忍,白曇還是叫了,「雖然是白玉化身,好歹我也是女的!」

谷熾沒把被子拉上,褪到腰際,「妳的身體很美。」

忍住劇痛,白曇滿頭大汗的拖著被子爬起來窩到床角去,「是誰放你進來的!」這傢伙吃錯藥了,跑到這兒調戲她?!

「醫君讓我來的。」他淡漠的說,「我請她給我一個機會,她給了。」

…師傅啊,妳能不能不要那麼少女啊?

後背和屁股痛得像是火在燒,她這姿勢真支持不了好久。想想這個孤傲的狐族皇子大概被那個以後心情非常不愉快,所以自暴自棄了。她絞盡腦汁的安慰,「那個…你不用太介意。不是說事急從權嗎?你就當作是跟個玉作的假人…呃,總之,生命還是可貴的,不會有人知道。」

谷熾沒有回答她,反而說,「妳趴著,我幫妳上藥吧。妳身上的藥都蹭到被褥裡了。」

「不敢勞駕…」白曇趕緊擺手。

「妳若乖一點,還有被子蓋。」谷熾交疊皙白的手指,「雖然我還帶傷,但要擺平妳還滿簡單的。」

「…你威脅我?」白曇與其說是憤怒,不如說是震驚。雖然非常不熟,但也是認識的。今天的谷熾是怎麼了,完完全全不像了!

「不,我會付諸行動,怎麼算威脅?」他非常平靜的說。

白曇更暈,但縮在床角的姿勢真的撐不住了。齜牙咧嘴的趴下,薄被褪到腰際,谷熾取了傷藥,細細的抹在背上。

等背都塗好了藥,谷熾停了手。「強封天魅,的確不是我們狐族修煉的正途。」

白曇點了點頭。

「但我有我的目標,成仙不是終點。」他語氣平和的說,「所以我不娶妻不納妾,一來是我沒時間心力去攪和感情的事情,光國事和修煉就吃掉我所有時間了。二來,我不想玩弄任何人的感情。這是一種業,妨害我未來的度劫。」

白曇翻了翻白眼。修煉瘋子果然是修煉瘋子。什麼目的和行為都歸依於此。

「白曇,坦白說,我們彼此都不喜歡對方。我也不會騙妳說我對妳著迷什麼的…但妳的身體真的很美,就算被打成這樣還是很漂亮。抱著妳的感覺很不錯,妳要跟我在一起嗎?若妳需要名分我可以娶妳,妳需要修煉我可以跟妳共修。凡人似乎都講究獨一無二,我保證不會跟其他人有瓜葛。只是我大約不會愛上妳。」

…他怎麼能夠用這麼平靜沈穩的語調講這麼驚駭的內容啊?白曇一臉見鬼的模樣看著谷熾。「你是在哪撞到頭的?」

這個冰冷孤傲的谷熾殿下居然微微笑了一下。冰天雪地的北極瞬間成了百花齊放的愛琴海。那個囂張張狂的白曇居然嚇成這樣,挺有趣的。

「我很清醒並且理智。」他難得和藹的說,「若我們的關係定下來,最少以後妳不會挨醫君的打。」

白曇沒好氣,「我想找遍全妖界三十一國也找不出這麼新奇有趣的走火入魔。」

「嗯,我是獨家。」谷熾心平氣和的說,「我還指望下次找妳救治呢。」

「等等。」白曇把臉埋在枕頭裡,「我被你繞暈了,我想想…你在做什麼?!」

「妳腰以下也得上藥。」谷熾淡淡的說,一面把薄被往下拉。

白曇厲聲說,「別使這種小伎倆了!」悶了一會兒,「時限呢?」

「我度劫失敗或妳想離開。」谷熾看著她。

「…成交。上藥吧。」白曇別開臉,閉上眼睛。

這個結果讓谷炫再次華麗麗的被天雷劈了一次,找不到北了。他實在弄不明白,互相對他說對方壞話幾千年的哥哥和好友,怎麼突然會這樣不健康又不健全的在交往。

他那冰山鑄造的哥哥想了想,說,「白玉化身的身體很美,她現在的脾氣也還能忍受,少了那些彎彎繞繞,能相處。」

至於他那一起闖禍的至交好友說,「因為他直接問我啊。算做好事吧,不然又走火入魔誰救他?傳出去也太難聽了,傷害狐王和你的榮譽。」

…他突然覺得擔子很重。北山狐族皇室的正常和醫君門派的正常,都體現在他身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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