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雙 楔子

啾註:這是2006年蝴蝶的練筆之作,故註定斷頭。


無雙 楔子

整理好了包袱,陸無雙坐在床沿,無聲的嘆息。

她穿著樸素的藍布小掛,素白棉裙。雖然說家有千頃良田,鎮上也有些鋪子,說到「棉花陸家」,誰不當是大門大院的富豪?但是他們從曾祖父那代起,就力行勤儉持家的家訓,男兒身上不著綾羅,女子頭上不見金釵。就算不用真的下田,也是得起早趕晚的到地裡鋪裡跟著夥計們一起吃苦。

說不定哥哥就是吃不起這種莊稼人家的苦,才逃走去當什麼劍俠去也未可知。


無雙又嘆了口氣,這次可聽得見聲音了。她真不懂男人……尤其不懂哥哥的想法。劍俠又怎麼樣呢?留在家裡不挺好?爹娘年紀都大了,有幾年可以歡聚呢?在家多安穩,有飯吃、有衣穿,又有打小相熟的街坊鄰居。真要學武功,咱們陸家也是有家傳的劍法可以學呢。

但是哥哥偏不,他嫌那是鄉下把式,不能出大場面的。他偏要去當什麼大俠客大豪傑,要去學什麼驚天動地的絕招,打遍天下無敵手。

那年她還小呢,才十二歲。忍不住問著將要逃家的哥哥,「……打敗誰可以領銀子麼?還是打敗了誰會有收成?」

大她七歲的哥哥愣了愣,很不耐煩的推開她,「鄉下姑娘就是鄉下姑娘,俗氣的緊!」

結果哥哥這一走,「俗氣的緊」的「鄉下姑娘」,幫著料理家務,管鋪子管棉田,讓一家大小豐衣足食,幾冬歉收,也沒讓家裡的誰餓了肚子。

只可憐他多病的老娘成天淌眼抹淚的掛念著,臨終還殷殷囑咐無雙,一定要去把他找回來。

「如果是我拿主意,等他餓到沒辦法就會回來,還去找他呢。」無雙又嘆了口氣。

從她的小樓望出去,可以看到剛剛收成過的棉田,翻著一壟壟的紅土。秋深了,天氣還是晴朗的緊,還有多少活兒要做呢……她得帶著夥計將收好的新棉入庫,計算著要幾艙船要運貨,哪些要在地就紡成棉紗、或送進坊裡彈成厚暖的棉被。

要入冬了,還得打算冬天的一季糧食,哪些帳要催要收,千絲萬縷的,都得打算。半個陸家莊幾乎都看他們家吃穿用度,總不能叫這麼些人跟著餓肚子吧?

若是可以,她也不想走啊……

嘆了口氣,她提起包袱。老奶娘看她提著包袱,淌眼抹淚的,「……小姐,妳還是打算走了?好歹妳也多帶幾個人……這個孤身一個女孩子……」

「娘都說了,我能不照辦嗎?」她無奈,「得了,奶娘。我自己進城去催帳多少回,還不都平平安安的回來?只是路途遠著點……少則半載,多則一年,找不找得著,我總是會回來的。哭什麼呢……」

一瞥眼,發現莊子裡大大小小都來了,女人掉著眼淚,男人垂頭喪氣。

「真是,多少幹不完的活,來這兒哭孝!」無雙有點不高興了,「英哥哥,你要管著他們些。都沒事幹了?去去去。等我回來瞧見還這麼懶,看我不抽你們幾鞭子!年還過不過呢這是……」

陸英苦笑著,他這個堂妹就是張嘴厲害,老是恐嚇著要抽鞭子吊起來打,他來這兒這些年,也沒見到誰挨過一竹帚子。

「……無雙妹妹,真不要陪妳去?」他實在千萬個不放心,「這一路上兇險,世道不平安呢……」

「我也走你也走,這莊子怎麼辦呢?誰管?」她拉過蒼青大走騾,「英哥哥,你送我到莊子口好了。」

一路上她叨叨絮絮,不住的吩咐。陸英好脾氣的應著,心裡不是不感傷的。他是陸無雙大伯的庶出子。主母善妒,他娘過世以後,他的日子更難熬,是叔母可憐他無依無靠,接來撫養,真的當作自己孩子看顧。

「再怎麼說,也該我去,不是妳一個女孩子家出遠門。」

望了望遙遠的陸家莊,無雙嘆了口氣。「……英哥哥,這陸家需要有個人侍奉香火,打理產業。我說實話,哥哥就算回來,這產業也是你跟他的,娘臨終的時候跟我交代過了。講得更明白點,你這樣的性子,還是待在陸家莊的好。人家給你個棒槌,你還認作針呢。是我這閨女兒破著臉不要,不然早讓那些無良行商坑吃完這份家產了!你放心,我會好好的回來……若是一時回不了家,莫忘了爹娘的香火得看你了……」

陸英低了頭。實在他知道無雙比起他要精明幹練許多,鎮上多少商賈看到她明贊暗貶,都說她是「朝天椒」,嬌豔欲滴,一點點兒就辣到頭疼。但是他真心喜歡著這個潑辣姑娘,當她幾年臂膀,最明白她付出多少苦心。

「這千山萬水,妳要去哪兒找大哥呢?」

「唉,大哥一輩子都要當大俠,」她氣悶了,「天下也就那麼幾個名山大派,我一路訪過去,總是會有蹤影的。」

她翻身上了健騾,揮了揮手。苗條的身影襯著一路滾滾的黃土,漸漸的不見了。

陸英站在路口瞧了好久,臉紅又懊惱的低下了頭。緊緊握在掌心的銀耳環,終究沒交給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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