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厄III之五 代言(七)

那把劍我根本拔不出來,還是唐晨拔出來的。

當天下午,徐如劍的助教真的把圖樣送給我,那是預計施工的八卦陣。雖然世伯盡心「函授」,但我學得連皮毛都不算。想寄給世伯,又怕引起他們師兄弟不和。


這就跟神明不好插手這事一樣,我拿這個去引起他們師門內鬨,真的不敢如此白目。

我抱去問老大爺,但祂臉色死灰,一起看著的趙爺們和仁王都神情慘澹。

「…丫頭,妳若念這幾年的情,跟校長說一聲,我們一起搬去靈骨塔。他們愛怎麼乾淨,就怎麼乾淨吧。」老大爺萬念俱灰的說。

「老大爺!」我聲音都逼緊了。回頭看著唐晨抱著荒厄,正在餵她喝自己的血。唐僧肉的血呢,但荒厄還是整個萎靡,連聲音都沒有,我忍不住哭出來了。

「丫頭,我哪裡是捨得的?道家不容我們,他背後後台又硬,我們有辦法?」老大爺神情淒慘,「老兒不過是個墳山的土地,人家是南方的炎帝。地位之高,有幾個可以比?這就是現實。妳這孩子太心慈,別枉賣性命。看是休學還是轉校,別跟他硬碰硬吧。」

我更急得大哭。這學校對我意義非凡,我怎麼能看一個破道士弄得衰敗殘破?我開始懊悔不該嫌累,早知道就扛下來,巡守到畢業就完了,現在卻得眼睜睜的看著完蛋。

老大爺沒罵我,還著實安慰了好一會兒。我倒寧可他破口大罵,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。他這樣萬念俱灰,著實完了。這墳山學校沒老大爺,真空幾年,到底還是撐不了好久,萬一老魔一死,眼看就是溫床了。進駐個大角色,還能有活人嗎?

我心底最愛的學校,心靈認可的故鄉,就這麼沒了?

「…那破爛道士若不靠神威,我才不看在眼底。」荒厄艱難的爬起來,「蘅芷,罷了。哭管什麼用?我們走了吧。哪裡不能生活呢?」

那天真是淒雲慘霧,我想到就哭。到了傍晚,荒厄就恢復了,但她這樣驕傲自大的妖怪,吃了這個悶虧,心情很不好受,反常的沈默,讓我更難過。

心事重重的去車棚牽車,沒想到徐如劍在那兒守株待兔,我嚇得抱緊荒厄,躲在唐晨後面。

「小師妹,何必嚇成這樣?」他皮笑肉不笑,「妳我主張不同,難免有些摩擦。但鬧到師叔那兒去,倒讓人說我們師門內鬨,傳出去不甚好聽。」

「我也不會去跟師父告狀。」我在唐晨後面小小聲的說,「只請師兄手下留情,饒了這許多眾生。這學校好歹是土地爺主意的,您什麼事情也跟祂商量商量。」

「老土地?哈!」他冷笑一聲,「我不好說神明什麼,但人老顢頇,在所難免。」

這下子,我氣得忘記要害怕。「你說老大爺什麼?!」

他輕蔑的撇撇嘴,「小師妹,老土地可破得了八卦陣?」

我先是覺得臉孔的血褪個精光,又幾乎衝了上來。「…是祂老人家不喜歡太干涉天機!」

他笑了兩聲,「這八卦陣,也不見得要蓋得這麼絕。」他悠然的看了看晚霞,「虛柏師叔,是赫赫有名的高道。想來強將手下無弱兵,咱們切磋比劃一下,妳能贏我,我就蓋個有名無實的八卦陣。」

我瞪著他,忍不住笑出來。我?!慢說我這不能修煉的體質,世伯認我做弟子,還是暑假前的事情。

「請問您修煉幾年了?」我客客氣氣的問。

「十年有餘而已。」他含笑。

「我當師父的弟子前後硬算進去,不到半年。」換我冷笑了,「更不要提您有那麼硬的靠山,我們惹不起。惹不起,總躲得起吧?」

「也是。別說我欺負小師妹。」他偏頭看我,「我不用神威,小師妹入門未久,妳的式神也頗有修煉,我和妳式神打,如何?」

他懷著什麼鬼主意?但這等修道人,別說讀心,連感覺情緒都感覺不到。

「著。」荒厄將頭一昂,「你不用神威,咱們打過!我就不信降伏不了你這破爛牛鼻子!」

「荒厄!」我阻止她。

「別說啦,就這樣!」她發脾氣,「我這輩子沒這麼窩囊過!不找補我忍不下這口氣!這牛鼻子沒很了不起,只靠他們家的神明而已!不靠後台,很有得打呢!」

拗不過她,我和我同門師兄(真不想認…)訂定了決鬥的地點和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