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麗把胡小蝶架回家,狠狠地數落了她大半夜,心裡則很怨嘆自己這麼雞婆幹什麼?
「那種爛男人,滾了就滾了,有什麼好留戀的?妳現在也算是當紅作家,還怕沒男人嗎?」美麗氣得渾身發抖。
「可是……嗚……他是我第一個男人……」胡小蝶哭得打嗝。
真是幫幫忙呀……我當處女時也沒笨成這樣。等她倦極地在客房睡去,美麗望著泛白的天色,哀怨地想著。
寶貴的睡眠時間,全浪費在這個除了寫作、什麼都不會的笨女人身上。
萬般憔悴的出門,美麗拍拍宓君的肩膀,「妳說得對,這種莫名其妙的義氣真的會害死我。」
接到哈那的電話,未遲不是不訝異的。當初說要分手,哈那只是平靜的落了幾滴眼淚。如今幾個月沒聯絡了,為什麼又突然約他吃飯?
「哈那,我和妳之間已經結束了。」雖然已經一個禮拜沒抱美麗,並不代表他飢渴到誰都好。
「看在老朋友的份上,你不能來一下嗎?」她嬌弱的聲音哀求著,「這件事情和你有很重要的關係。」
聽她這麼說,他倒也很難拒絕。不過,他也有他的打算。
「美麗,哈那要請我吃飯。」他撥內線給美麗。
「去呀。」精神不振加上工作堆積如山,她的口氣不太好。
「跟我一起去。」未遲壞壞的笑起來。
精神再不好,聽到他的提議,美麗還是忍不住笑了。「你這傢伙……這樣對哈那小姐太刺激了吧?你去就好,我還有一大堆工作。」
「不是工作就是宓君,我居然得排第三位?」未遲叫了起來。
「再吵就讓你排到最末位。」
她這火辣脾氣……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虐狂,居然還是愛她愛得要命。不過,他不也是因為她的固執和正義感,所以才為她傾倒?
去聽聽哈那要說什麼吧。
***
這是頓美味卻無聊的晚餐。哈那很熱切,他則興趣缺缺。真不知道他以前眼睛長在哪兒,居然會喜歡這樣骨瘦如柴的女人。自從抱過美麗豐滿結實的身體後,其他女人在他眼裡就像是一捆柴。
突然想起鄭國公子寵愛獨眼女的典故。他說得好,自從愛上了獨眼女後,就覺得世界上的女人都多了個眼睛。
愛上了,所有的缺陷都不再是缺陷,可以徹底顛覆一個人的審美觀。
「哈那,妳到底有什麼話要對我說?」好不容易捱完主餐,他有禮的問。
哈那拿起餐巾,按了按嘴角,盤裡的食物幾乎沒有動。她神色為難,「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……」
叫我出來,不就是要告訴我嗎?未遲忍著沒翻白眼。
「妳有什麼話就直說吧。」他雙臂環胸,開始不耐煩這種扭扭捏捏的把戲。
「你……和龍美麗在一起了吧?」她有些哀怨的問。
這也不是什麼大祕密,就為了這個把他叫出來?「對。本來我邀她一起來的,不過她有事。」
「她……她能有什麼事情?」她幽怨的遞給未遲一張照片,「我不怨你和我分手,但是她背叛我……我愛慕的人,我不能坐視不管。」
未遲拿過那張將賓館招牌和美麗照得非常清晰的照片,端詳了半天。
「……這是我朋友為某週刊拍的照片。本來是要挖政治緋聞的,沒想到拍到龍美麗。以前就有些關於她的不好傳言了,沒想到居然是真的……她實在……實在太過分了。」
「照片拍得不錯。」他微笑著遞還給哈那,「把美麗照得很漂亮。」
哈那呆了好一會兒,「她和別的男人上賓館!」
「應該說是經過賓館吧?」他神情很輕鬆,「哈那,放輕鬆點。就算到賓館去,美麗也一定有她的原因的。」
「你不生氣?你不會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?」這真是她認識的那個佔有慾強烈、跋扈暴躁的應未遲嗎?
「她一定有我能接受的理由。聽清楚,是理由,不是藉口。」還以為是什麼事呢,他好整以暇的喝了口咖啡。
「應未遲!」哈那的優雅和嬌弱全消失了,只剩下猙獰的表情,「你到底是不是男人?那個賤女人跟別人上賓館,你被戴了綠帽還戴得甘之如飴?」
「我說過,美麗不會跟別的男人上賓館。」他開始不悅起來,整了整衣領,「有我這麼好的男人,她怎麼捨得跟別人上賓館?再說,她過往的那些不實謠言全是狗屁!」
「應未遲,你這蠢豬!」她火大的站起來,「那女人跟城國的每個男人都上過床,你不要以為她是什麼好貨色──」
「那些男人也太遜了吧?」未遲冷笑的跟著起身,「美麗居然還是處女。」
「你……你這個有處女情結的混蛋!把我的清白還我!」哈那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,「你把我利用完了就一腳踢開,我──」
「妳處女也當太多次了吧?」未遲皺著眉,這家餐廳他不敢再來了,實在丟臉。「我沒有處女情結,妳喜歡裝處女,我也無所謂,不過,被人家當茶餘飯後的笑柄,實在不太好。妳還是省省處女膜重造術的錢吧,整個出版界都在笑妳,妳不知道嗎?」
「你──」哈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猛跺了下腳,羞惱地奪門而出。
未遲掏出皮夾,連卡都懶得刷,直接付現。
刷卡就得簽名,讓人知道自己是這場鬧劇的男主角,多丟臉。
***
「妳幹嘛跟醫生去賓館?」雖然只有一面之緣,可印象太強烈,忘也忘不掉。
「救人。」青著臉衝進社長辦公室的美麗隨口回答,手裡還抓著一份報紙。「那不重要。現在重要的是,峻峰居然是首富馮家的第二代接班人──咦?你怎麼知道我跟楊瑾去賓館?」她奇怪地問。
「那不重要!」他一把搶走報紙,迅速的瀏覽一下,「怎麼會?我和峻峰認識十年了,他從來也沒說過自己的來歷!」
「這個慢點再討論。」她抽走未遲手中的報紙,「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去賓館的事?」
未遲還沒從另一個驚嚇中恢復,神情有些茫然,「什麼?妳說賓館?哈那急著找我吃飯,就是要給我看妳和楊瑾一起出賓館的照片。」
「你不問嗎?」美麗奇怪的看他一眼。
「我剛不是問了,妳不是說去救人嗎?先不管那個,妳說報紙上這個人會不會只是同名同姓、長相相同?」他懷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問。
「連年紀都相同?」她指著報紙。
「老天哪。」他頹然的坐下來,「我還以為自己家境不錯的。」下一秒又生起氣來,「這傢伙,我要把他從好友名單中開除!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訴我,是不是兄弟?!」
美麗心裡有點泛酸,「喂,他重要還是我重要?我被拍到跟別人上賓館的照片欸,你連問都不問清楚?」
「現在當然是峻峰重要。」看美麗的臉色泛起薄怒,他有些無奈,「拜託,峻峰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,現在當然要把他擺在前面。再說,妳還不是也把宓君擺在我前面?」看她將臉別開,「別耍小孩子脾氣好不好?妳知道外面那些員工都叫妳什麼女王,女王欸,多了不起的稱號!誰相信女王會像個小女生一樣亂吃飛醋?」
「我哪有!」她臉紅了起來。
定定的看著她頰上的紅暈,他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。「不問妳,是因為相信妳呀。況且,有了我這麼好的男人,妳還會看上誰?」
「拜託。」
「妳不這麼想?」未遲的表情有點受傷,「但我是這麼想的。因為我太喜歡美麗了,所以其他女人變得一點味道也沒有。」
該死!明明知道他在哄自己,卻被哄得心花怒放,她實在太沒用了。
「峻峰真的要接下馮家?」他心裡只有星冕,「那星冕怎麼辦?」
「只能辭職了,還能怎麼辦?」峻峰臉色蒼白的推門進來,神情疲憊。
「辭職?你要辭職去接那個只剩下空殼的馮家?」未遲一把抓住他的衣領,「你搞什麼鬼?你不要我問,我就什麼都不問,請假也隨你高興,我信任你,你卻這樣回報我的信任?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出身?」
「我的出身有什麼好說的?我是庶出的兒子,連我親生的媽都當我是隱形人,大媽和大哥天天在老爸耳邊嘀咕著我會謀奪家產!我比大哥優秀,難道是我的錯嗎?我只錯在不該是庶出!」向來溫文儒雅的他用驚人的聲量吼著,「你以為我願意?我不得不接下馮家,我父親和大哥都因車禍意外過世了,現在我是馮家最後一個男人!」
「你到底知不知道馮家現在是什麼情形呀?你老爸死前出過一本自傳,還是美麗親自操刀的。你問問她好了,問問馮家還剩下什麼!」
「馮家是沒什麼,可是馮氏企業還有成千上萬的員工要養家活口!」他將臉別開,「這是我的責任!」
「你這死腦袋!甘心為虛情假意的家人付出,卻要放棄自己白手起家的事業!」未遲的火爆脾氣又炸了起來,「美麗,出去!我跟他有男人的話要談!」
還有什麼話好談?美麗翻翻白眼。男人除了用拳頭來說服對方,還能談什麼?
雖然口氣蠻橫,但是,在出版社裡,他是社長。她默默的關門出去。
宓君慘白著臉坐在座位上,美麗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。
「我要跟他走。」她終於開口,聲音卻在顫抖,「但是……我好害怕,我將會有兩個婆婆。」
美麗知道馮家有多複雜。馮家大家長的兩個妻子不和,首富也已是過往雲煙,就像是紅樓夢裡的榮寧二府,即將走向衰頹。這麼複雜的家庭,宓君應付得來嗎?
「妳嫁過去,是當不成少奶奶的。」輕撫著她柔軟的髮絲。
「我從來不想當什麼少奶奶。」她眼中含淚,嘴角卻是欣慰的笑,「他什麼都告訴我了。雖然家人待他不好,他還是眷戀那個家的。我很怕……但是,跟這種害怕比起來……我更怕失去他。」
美麗望著柔弱卻又堅強的宓君,對她的未來寄予祝福,卻不甚樂觀。
這時,峻峰和未遲滿臉是傷的走出辦公室,互相擁抱一下。
峻峰走向宓君,兩人堅定的握住彼此的手。
遠遠的看著他們兩個相扶持而去的背影,美麗和未遲都沉重的嘆口氣。
就這樣,星冕同時失去了兩個優秀的員工,就像是驚濤駭浪的序曲一樣,美麗覺得隱隱有股不祥的風吹拂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