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娘娘,妳覺得怎麼樣?」一起和她坐在御座,即使隔著一層面紗,也覺得賞心悅目,只是看她一直凝望著虛空微笑,總是有點擔心。
「娘娘,進來吧,」玉荷有些不開心的臉在車帘裡搖晃,「何必在前面吹風呢?」
「換妳的衣服吧,」她微笑,「這風挺好的,我散散心。」
內息暗暗運轉了下,發現說不出來的舒暢。她想起師父憂心的臉,不禁輕輕的拉了拉嘴角。
師父,徒兒實在不聽話得緊,眼下也顧不得了。
「慕青,你可懂武當心法?」她撩了面紗,雪白的臉對著,害他呼吸窒了一窒。
「…我又不是武當弟子,」想到那幾個蠢貨,皺了皺眉頭,「我怎麼懂?」
她輕笑一聲,嬌媚的眼睛往他臉上一瞥,「慕青,你可知道,你說謊的時候,眼睛會往上一飛?」
他輕咳了一聲,車裡的玉荷倒是笑得很幸災樂禍。
「穿妳的衣服。偷聽人家說話做什?」慕青有些惱了。
「偷聽?講那麼大聲,我的耳朵又不能關門。」玉荷慢慢的梳著頭髮,「惱羞成怒?」
「灌蠟進去就關了。要不要連嘴巴都灌上?吱吱喳喳的吵死人。」
「你…」拖著一把青絲,玉荷對著他叫,「我笑我的,誰讓你聽來?」袖裡紅線又飛出,筆直如針,直取他的天靈蓋。綠兒懶懶的將鞭一撥,那紅線又軟軟的癱下。
「別胡鬧,玉荷。把頭髮挽起來,哪個公子是披頭散髮的?」她仍斜倚著,「說說吧,你的身形有武當的影子。又不是聽了心法就參得透。」
遲疑了一下,「娘娘,妳要這心法做什?」當初嚴道長傳了這心法,嚴令他不可授徒。
「也沒啥。方才偷了套太極劍法,覺得內息倒是舒暢些,想試試看心法能不能印證上。」
慕青猛回頭,果然綠兒的臉上透出淡淡紅暈,不似之前的慘白,「娘娘,妳究竟是什麼病?這病不尋常,聽起來倒像是內傷舊恙呢。」
「沒想到淫賊懂得倒不少。」玉荷冷冷的聲音透過車帘。
「妳…」跟個小女孩生什麼氣呢?慕青強忍下來,「綠兒娘娘,心法我是聽過些,不過,我不能不明究底的隨便外傳,是傷是病,也讓我知道一下。」
綠兒輕嘆了一聲,「也沒什麼,當年我在軍中中了一掌。」
「軍中?」慕青有些驚訝,怪道這端莊慵懶的王妃會武呢。
掙扎片刻,「這心法,我是斷不能傳的。我當初答應過,決不外傳。」玉荷倒豎起眉毛,正想發作,慕青又說,「對了,我夜裡睡覺說過夢話沒有?」
「誰跟你睡過?浪蕩子!」玉荷痛罵。
「那可好。我要打個午覺。妳衣服穿了一輩子,到底穿好了沒?馬車讓妳駕著吧,難不成還得娘娘拉著馬?」
她忿忿的出來,已經穿好了男子的衣裳,顯得面如冠玉,唇若塗朱,宛如翩翩佳公子,慕青已經矯健的竄進車裡,喊著,「別吵我,拜託閉上妳的麻雀嘴兒。」
「你…」綠兒笑笑的按著她,一看那白玉般的手指,玉荷的氣消了一大半,想到可以跟娘娘並肩坐著,心懷不禁大暢。
綠兒半閉著眼睛倚著,聽見慕青打呼了一會兒,開始用很低的聲音,「聖師親口訣,明方萬古遺,傳與世間人,能有幾人知…」她微微愣了一下,不禁微笑。
慕青念了兩遍,又怕綠兒沒聽真切,這心法甚難,當初嚴道長愛他悟性極強,生來就是練武的料子,又怕他這莽撞的個性惹禍,所以將心法傳予他,卻不令他拜師。
「五嶽劍派任重道遠,你連自家武學都還學不盡學不透,又來武當做什?傳你心法是要你謙沖自牧,不是讓你逞兇鬥狠的。切勿外傳,戒慎戒慎。」嚴道長說完,又花了將近一個月講解。
饒是他天資穎慧,也花了將近一年才有小成,這匆促之間,只能將心法口訣念透,怎樣在「夢話」裡解釋,可就難倒他了。
「這心法共有三十訣,每訣可印證…」
綠兒輕輕咳了咳,「行了。誰夢話這麼囉唆的?」她默想了一下,細細思索,邊想著太極劍法,氣隨意走,胸口的淤塞居然鬆脫,她深吸一口氣,嗓子眼一甜,嘔出一口紫黑的淤血。
「娘娘!」玉荷伸手扶住她,這一鬆手,又驚了黃馬,撒起蹄子直奔。慕青縱出車外,將她倆掃進車帘內,「妳真是蠢…我也真是蠢!」
一想到綠兒可能走火入魔了,不禁慌亂起來,用力勒住韁繩,哪知道黃馬正驚嚇著,一把跩斷韁繩,越發跑得使性。他正心煩,一把火起,正想一掌斃了那畜生,柔白的手執著鞭,嬌斥一聲,「遏!」鞭子輕輕的在黃馬面前掃過,那馬聽了這鎮定的聲音和熟悉的鞭聲,居然小跑著停下來。
三個人身上皆是碰撞的瘀傷,綠兒的面紗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。
「我說…就沒人想到喊聲『遏』?」綠兒擦擦嘴角的血,這兩個孩子,真的靠得住?
「我來駕車!」看她又坐到御座執鞭,慕青搶過她的鞭子,「慢來慢來,這可不是戰馬,禁不得嚇。」她搖搖頭,「人也嬌慣,馬也嬌慣。」
她進了車裡,玉荷的臉上還有淚痕。
「沒事的,」她輕輕的說,「我真的沒事。」
閉上眼睛,隨玉荷替她把脈。她很清楚,自己的內息已然順暢,這口淤血只是通暢後的結果。
如果師父知道,一定寧可穿了她的琵琶骨,好讓她不再運功。
輕嘆了一口氣,她睡著了。
-
感謝您❤若您願意當我們的乾爹乾媽,請見此小額贊助說明,
支持我們的網站運作費用喔!不管金額大小對我們而言都有莫大的鼓勵。
←歡迎餵食(這是快速打賞連結,金額可自訂),詳情請見說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