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幼稚。
花嫣默默的想,擦掉鬢角的血。這時候就對紫陌有點歉意,真不該嫌他天兵…才二十三歲,還是個鑄劍領域的天才。公子就說過,天縱英才必遭天妒…往往某些部份很弱智。
眼前這群平均兩三百歲的道門弟子都這樣可怕的幼稚,又怎麼能怪一個二十三歲的天才兒童。
她在往易師父居處的路上被攔截,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,讓她好不辛苦。雖然說,當中不乏境界比她高(目前)的對手,可說到打架,她就算收斂全身功力也能讓他們一起燦爛的開果子鋪。
可她是個丹婢。就算有人打她跌倒擦破皮,她也得負責。她只能深藏著峨眉刺,氣悶的閃躲,試圖細聲細氣的講道理…可誰也不跟她講。
「別打了別打了!」一個年紀大點的青年喊,「真打壞了師父會罵死我們!」
「班師兄,你走開!你怕擔關係,我不怕!」程閨範用力搡了班師兄一把,「以後你別跟我說話,我再也不理你!」
太幼稚。花嫣心底嘆息。不過看起來不會有生命之危,大約是小姑娘想打她一頓出氣吧?
仔細衡量得失,拼上一頓皮肉痛,似乎是比較好的選擇。所以禁制上身的時候,她沒有太大的抗拒。只是隱隱蓄力,隨時等著掙脫。
看花嫣被困住,程閨範歡然一笑,燦爛若春花…隨即揚起手,正反搧了她兩個耳光。
花嫣咬緊牙關,暗暗運氣,覺得傷得倒也不太重。但程閨範卻捧著手,倒退兩步,兩道柳眉豎了起來,聲音尖銳,「妳敢傷我?!」
小姐,講講道理好不好?妳打我耳光…咱們差一個境界,被我護體真氣反彈傷了,也怪我?
但連花嫣這樣的模範婢女,都提不起精神開解這樣幼稚的小鬼。她只是低垂著頭,讓頰上的紅腫顯出來,睫毛輕顫,非常楚楚可憐。
「妳裝妳裝,妳再裝!」程閨範滿腹委屈,就知道裝可憐,哄了師父,又哄了葉先生!弄得她手都腫起來,還有臉裝!「妳哄誰呢?看我畫花了臉,妳還裝不裝哄不哄!」
她一拍腰間的飛劍,一抹綠芒畢現,迴了大圈猛然衝向花嫣的門面…
卻被一抹銀芒打偏,銀芒還不依不饒,丁丁丁的猛追綠芒,最後發力一聲龍吟,硬生生廢了那把飛劍。程閨範面如金紙,立刻噴了一小口心血,委靡在地。
說時遲那時快,銀芒迅如雷霆,不過一呼吸間,已經毀了飛劍。這時候其他青門弟子才反應過來,呼喝著把飛劍攔截過去,卻都撲了個空。
這時候才發現,葉紫陌翩然如龍的從林梢降落,擋在花嫣前面。那抹銀芒隱隱約約,異常詭譎的環繞在紫陌身前,護住他和花嫣。
他的臉孔異常蒼白,卻顯得眉更黑,眼睛更亮。「青門似有司法堂。」他聲音冷漠卻帶著無可抗拒的磁性,「動用私刑,犯了門規。」
班師兄的臉孔冷了下來,「你是我們門人麼?」
「不是。」
「處置一個丹婢,有你這劍奴插嘴的餘地麼?」班師兄的聲音更嚴厲了。
「沒有。」紫陌淡然一笑,劍眉一擰,殺氣噴薄而出,「但要處置花嫣,得先處置葉某。」
「放肆!」班師兄一聲大喝,卻五六把飛劍一起衝了過來。
要知道花嫣成為女性公敵還沒多久,已經讓人恨得設計了,紫陌來了五年,眾師兄師弟早就恨之入骨,敢怒不敢言,不知道往放了他名字的草人扎了幾千萬根釘子。好不容易有這機會借題發揮,哪個肯放過?
紫陌縱然是個天才,也是個功力低微的可憐天才。他除了破格破很大的收攝了飛劍,其他真的很哀傷。剛剛他打廢了程閨範的飛劍,只是激於一時狂怒,程閨範到現在還沒突破三期,又在飛劍上沒下過工夫,才讓他一擊得手。
但打完他幾乎把所有的真氣耗個乾淨,氣血逆流非常難受。可叫他看著兄弟受辱,他是絕對忍不了的。
不過,他跟世外客練武,面對這些鮮少有鬥毆經驗的道爺,也不能說一點優勢也沒有。他把驚心劍喚回,露出一尺半的劍身,無視這些飛劍的凌厲,全當暗器四兩撥千斤,拉著花嫣走了三個匪夷所思的方位,幾乎通通避了過去…
除了班師兄那一劍。
他可避過,但身後的花嫣恐會穿透胸膛。他抬臂硬生生吃了一記飛劍,幾乎炸掉半臂的皮肉。
花嫣嘆息一聲,揚出十把峨眉刺,落地成陣,在陣內的飛劍瘋狂的顫抖,幾乎無法控制。劍主大驚的招回,還有人被自己的飛劍戳了兩下。
「調息。」花嫣低低的說,拉開一個瀟灑的起手式,在她這樣一個個子嬌小的侍女的身上,看起來有種怪異,只是一雙纖纖玉手,卻拉開有死無回的豪壯氣勢。
「…還行。」紫陌咬牙,強忍住胸口翻湧的氣血。
「這是接力,神經什麼?」花嫣淡淡的,向來順眉低眼的臉孔漸漸沁出狠意,「不輪流調息,等他們耗死咱?」
花嫣將他引到陣的死門,橫在他面前,聲音依舊細聲細氣,卻帶著淡淡血腥,一抱拳,「指教。」
這樣小的女人,出手卻如開山闢嶺,狂湧著強烈的憤怒,宛如地底不斷翻湧的熔漿地火。每一步都是有進無退,狂攻不守,招招同歸於盡的狠辣。
紫陌將心神沈入氣海中,運轉周天。他比任何時候都專心,也更需要專心。
總不能讓兄弟在前面擋吧?不趕緊緩過氣來,花嫣不會留點渣給他過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