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吸斷絕,心跳已停,血液漸漸凝固。氣脈漸散,經脈滯廢。應該是死了吧?為什麼,還聽得到聲音?
是誰?是誰在叫我?
「花嫣!」受了重傷又費力衝撞經脈清醒過來的紫陌,連滾帶爬的走到岸邊,正好看到鴉殺鐮刀渙散,飄在空中的花嫣像塊石頭般墜入水裡的光景。
他跳進水裡,幾乎溺死才找到臥在水草上的花嫣,拉到淺灘來不及上岸,就拍著她的臉悲痛的喊。
「別鬧了花嫣…睜開眼睛啊!妳這不守信用的傢伙…花嫣!」
魂魄已經開始離體了。兄弟,抱歉了。沒有我,對你比較好。真的,對不起。我不想讓你死…而且我早就累了,說不定,你給我一個很好的藉口…
「別丟下我。」紫陌很低很低的說了這句,溫熱的淚不斷撒在她臉上。
她做夢了。
在生與死,現實與虛幻的夾縫中,做著一個很長也很短的夢。
橫越蒼茫的草原,風吹草低見牛羊。天空是鋼青色的湛藍。她心裡充滿喜悅,因為公子和常五叔在草原那頭等她,橫越草原就可以看到了。
但是,她的裙裾被拉住,錯愕的轉頭,看到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,五六歲大,哭得一臉糊塗。
誰的孩子?
她蹲下來看,這張臉…紫陌幾時生了這麼大的小孩?
「花嫣,不要丟下我!」那粉嫩的孩子撲上來,抱著她的脖子哇哇大哭。她緩緩張大眼睛,不由自主的抱著他小小的背。
「我寧可一世無妻,斷子絕孫,求求妳回來吧,花嫣!」他哭得更大聲。
「胡說什麼呢?」她呵斥,「笨蛋,就算只有『心』,還是個阿呆小白…」
心?
她愣了一下,有些哭笑不得的把小小的紫陌抱起來。原來,紫陌的『心』這麼小。軟綿綿的,不講理的小孩子。
所以說,他喊「高祖奶奶」的時候,並不是貶詞,對吧?真是個小智障。
她心平氣和,細聲細氣的說,「紫陌,我已經死了。」
隨著她的話語,蒼茫的草原,開起一朵朵安靜的曼珠沙華,湧現池沼,芙渠怒放。
花開彼岸。
「不!」小小的紫陌像是八爪章魚似的纏在她身上,放聲喊著,「我不要一個人!」
「你會遇到其他人,會成為大劍師,娶一個很漂亮的老婆。」花嫣好聲好氣的哄著,輕輕拍他的背,「聽話,快回去…」
「沒有妳,那些有什麼意義?」他哇的大哭,「我拿那些來換妳!我不要當大劍師了!我不要老婆什麼都不要了!花嫣,沒有妳就什麼都沒意思了!不然妳帶我走啊,我跟妳走…」他嗚咽起來,「我不要一個人,我不要別人。花嫣…嗚嗚嗚…」
「妳是我唯一的親人啊!」
親人。
唉,怎麼辦?抱著小小的紫陌,他軟軟的胳臂那樣信賴的抱著她,他那一直沒長大的『心』。
我不要一個人。他說。
怎麼辦呢?公子?能…等我一等嗎?這個孩子,還需要我。
花嫣哭了。和小小紫陌的淚混在一起,透明的淋漓。
紫陌突然驚醒,他一定是哭到睡著了。懷裡的花嫣還是那麼冰冷。
「妳不是要回來嗎?」他沙啞的吼,帶著淚,「不守信用的傢伙!」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他好像看到花嫣的嘴角微微彎了。
沒有呼吸、沒有心跳,生機斷絕的花嫣,喉頭咕嚕了幾聲,嘶啞低沈的細語,「雕、雕題黑齒…得…人肉…以祀…歸來歸來…」
在遙遠的上游,一面鏡子裂了。整整齊齊的,從正中間裂成兩半。靜心祈禱、豔麗如桃花的女子猛然抬頭,凝視著遙遠咆哮的雷雲。
但那雷,卻遲遲沒有落,只是翻滾咆哮,似乎非常遲疑。
外面奔進來一個少年,匍匐拜倒,「主祭大人,似乎有人動用了禁忌復生術!」
「我知道,」桃花般碩美的女子納悶,「可為什麼術法反噬遲遲未落?」
她走到一個水盆,觸動平滑如鏡的水面,靜靜看著水占。片刻後,一臉古怪的抬頭,「在別人身上使用復生返魂術,都會被術法神雷反噬。」
「可有個死人替自己招魂…」她神情古怪,像是強忍住笑,「現在雷都不知道該不該劈她了。」
「啊?」少年張大了嘴。
在泥金大瀑百丈外,一個應該死去的人,將自己的魂魄招了回來。無法言語的她,望著大哭的英武青年,有些好笑,有些無奈,有點心酸。
那小小軟軟的的胳臂,似乎還環在她身上。
這個擔子挑下去,真是沒完沒了。也不一定,說不定很快。
誰讓他抓著裙裾就不放,哭得那麼慘。形象啊,帥哥。你好歹也繃住。
可她的眼前也朦朧一片,溫熱的淚流淌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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