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走吧。」蕾莉將一把樸素的長劍遞給十四,「看在艾思的份上,這就走吧。」
「走?」她茫然的將長劍接過來,看起來輕巧的劍,重得令人吃驚,她根本無法舉起來,「蕾莉大人,您的身體還…」她激動著,「不行呀…」
自從那天倒下後,十四掙扎著將蕾莉背到兩里開外的看羊小屋。自從沙漠吞沒許多森林平原以後,魔物猖獗得草原再也用不著養羊--全進了魔物的肚子。
她不知道魔物聞到蕾莉的味道會簌簌發抖,退卻到幾十里外,還日日看守著火堆,恐懼火一但熄滅,蕾莉和她不免要葬身魔物的口裡。
「…我的時間不多了…」她的神情一樣淡漠,即使十四這樣盡心盡力的服事她,蕾莉的表情還是這樣冷淡,「妳走吧,不要礙手礙腳。」發現她拿不動劍,她將一點晶亮彈上十四的額頭,火炙般的痛苦讓她尖叫得在地上打滾。
蕾莉沒有一絲憐憫,「妳拿得動劍了。」
的確…她單手就提起那把長劍,顫抖著摸額上正中間的傷疤,光滑的只有一點點異樣,像是一片冰冷的鱗片。
「我的鱗片。不這樣,我沒辦法給妳一點法力,好拿得起劍。」蕾莉站起來,左邊的袖子空空盪盪的。
「蕾莉大人,您的手…」鮮碧的血點點滴滴的在地上染成一片詭異的翠綠。
「我不是什麼大人。這個?」她運氣,扯斷的手又再生出來,「沒事的。好生拿著,那可是我犧牲一隻手來的劍。這樣,我就不欠妳什麼了。」
憤怒在十四的心裡爆炸開來,「我不是為了跟妳要求什麼才照顧妳的!我只是…只是…」她的眼淚落下來,「我…我…我寧可什麼都沒有…我不要一個人!」
蕾莉的心裡起了一絲動搖,第一次,除了艾思以外,她對別的生物起了一點情感。
她的世界,一直都是冰冷的理智和法規構成的。在法力就是一切的召喚國度裡,沒有名門沒有導師的她,一直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存活著。不愛任何人,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愛戀--所有的愛戀都混著自私的利用。很小就學會了這一點。
她連父母都沒有,不過是某個黑暗術者一時興起,從一些死去的妖獸屍首裡觸發實驗出來的。覺得好玩的術者,驅使她學會了許多法術和知識,任意的將她交給人類召喚,然後奪取她浴血換來的 MP。
嘴裡說著疼愛的術者,卻不知道蕾莉能夠看透他的心,像是水晶般的透明。愛戀?或許吧,像是疼愛一隻猛獸寵物吧,有價值的寵物。
在某次艱苦的戰役裡,她逃回來,術者拿走所有的 MP,沒留下一點給殘缺不全的蕾莉。
只剩下半截身體的蕾莉問,「主人,我就要死了嗎?」
「是的。」術者的嘴角彎起一個殘忍的微笑,「可憐的蕾莉,妳快死了。很抱歉我不能救妳。妳太強大了,而且不停的強大著,我總是害怕哪天會讓妳殺死。」
「那麼,我可以要求一個最後的願望嗎?」蕾莉半截的身體焦黑,連腦漿都一點一滴的流出來。
「可以。只要我做得到。」
「請取下我的頸圈。讓我自由。」她的聲音漸漸的低下去,只剩下眼睛望著術者。
「蕾莉…妳沒有靈魂,也不用擔心轉生問題…」術者望著黃金咒法的頸圈,的確,跟著蕾莉腐蝕掉,實在太可惜了,這頸圈可以圈養其他猛獸,「好的,蕾莉,妳自由了。」
取下頸圈的同時,蕾莉的手也穿過術者的心臟。
既然我自由了。
持續著高燒和痛苦的重生,直到術者的身體漸漸腐爛,變成白骨,她才能夠勉強站起來。焚燒了術者乾枯的心臟,確定他再也無法重生。
不管在召喚術者裡,還是人類當中,她的心,一直都是冰冷的。她學會在族群裡生活,來往許多朋友。她願意有義,卻不願有情。
情感是污穢的。
直到愛上了艾思。他純淨的心像是酒精,點燃了純青的火。從此,她再也不是最強的召喚獸,因為混了愛情這種雜質。
現在,又混了一點別的情感。因為十四的眼淚。
「我拿得起劍了,」她哀求著,「我可以保護妳,不讓妳動用太多力氣…我不要什麼…我不要孤孤單單一個人…」
「…我不是妳的同類。」
「對!我只是蟲蟻般的人類!我甚至當過妓女,很多人都說我不配當個戰士,我也不想當什麼戰士…」她用衣袖抹眼淚,「沒有人記得我,只有妳記得我呀…我不要一個人…」
如果沒有人在意,我到底是不是存在的?這個疑惑在孤獨的時候,偶爾會在心裡翻湧著。
看著十四,像是看到自己的鏡影。任意哭泣軟弱的鏡影。
只有艾思記得我。
「走吧,日落前,我們得到馬雅學院。」蕾莉站起來。
十四慌慌張張跟著,她怯怯的握住蕾莉的手,蕾莉沒有甩開她。那覆滿鱗片的手,觸感雖然冰涼,卻在她心底落下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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