蠻姑兒 之二十六

仙心的身子一直都弱,但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少年。即使天一冷他就會有點鼻塞頭疼,但要求一個初試情滋味的青少年,身邊躺著老婆卻不動念…其實還滿難的。

但大夫凝重的警告過,所以我們勉強維持三天一次的頻率(還常常守不住)。

這次出行,我很快就知道仙心為什麼不讓我來了。那一整個叫做痛苦。古代馬車沒避震器,顛得超痛。王家已經盡量把馬車打造得很奢華了,座位綿軟寬大,簡直可以當床躺,還有溫著茶水的小爐和點心,甚至有個可以收放的小桌子。但還是被又顛又搖的猛暈車。

「就說不讓妳來。」仙心心疼的攬著我。


「沒事。」我設法喝了口水,笑了笑,「我也是吃過苦的人…」

他猛然一低頭,我就知道死了。沒事我戳他幹嘛?幹嘛提醒他我也臥病過,神經喔!

「習慣就好啦。」我趕緊說,「也讓你照顧我一回。」

他噙著半滴淚,給了我一個純淨無雜質、華麗麗燦爛的久違聖母笑。看著這種笑容我就算馬上暈車死掉都行啊~

「妳這什麼表情呀?」他笑得更深,倚著我的額,「傻氣。」

在我強烈暈車下,我們很規矩的遵醫囑。但等我習慣了,熬了三四天的仙心就熬不住,當天才投宿就讓我領家法…我是說領家暴。

但天亮他非常生氣,簡直是怒不可遏。我只能紅著臉,訕訕的跟在他後面。他簡直要冒火星了,我不敢扶他。

這不能怪我啊。倉促間哪找得到東西堵嘴,我只能把手背塞進嘴裡,咬著不出聲。哪知道我會激動的使了力…

睡了一覺沒發現,其實也不覺得疼。結果吃早飯被他發現了,整個雷霆閃爍。

走向馬車的短短路途,許多進京趕考的考生也在套馬車,上馬鞍,很是熱鬧。

他卻停下腳步,罵了一個早飯還不解氣,而且還重複播放,「…我彈都捨不得彈一指甲,捧在手裡怕摔了,握緊怕化了!妳給我咬到見血!」

我窘迫的想跳井,大哥啊!你要罵馬車上罵,這是大庭廣眾啊!

「說話!」他又吼了。

「就沒留神…」我很小聲的回,「一下子找不到…就只能拿手…」

「我寧可妳使勁叫,也不要妳咬自己的手咬到見血!」他氣勢如虹的吼出來。

周遭都安靜下來了。我也希望心跳趕緊停下來。讓我死吧別攔我…

鐵青著臉,我架住他的胳臂,半拖半拉的把他往馬車上扔,跟著跳上馬車,趕緊關上門,放下帘子。

「…你也看一下場合成不成啊?!」換我河東獅吼了,「我咬我的手…」我馬上住口,用力撞車壁,黃伯重聽,要這樣他才知道要趕馬車,等馬車一啟動,我立刻往下罵,「我咬我的手關你什麼事情啊?需要發那麼大的火嗎?還不都是你不讓人出聲…」

「妳喊,使勁喊!」他也叫板了,「大不了我宰了全客棧的人!但怎麼跟我沒關係,妳整個都是我的,從頭髮到腳趾頭都是!妳的手當然也是我的,怎麼能夠隨便妳愛咬就咬…」

這場架真是非常幼稚而智商低破地平線。我們吵了一整個上午才喝水吃飯休息。但吵完自己覺得好笑,又相對笑個不停,笑到肚子痛。

戀愛真的很不好。非常荼毒。瞧把我們兩個心理素質這樣堅強折騰成這樣,太狼狽了。

但這場架,卻在苦悶的考生中流傳開來,成為調劑他們枯燥考生生活的八卦。我們夜裡投宿,常有考生探頭探腦,有的還伸長脖子站起來生怕沒看到。

為了不想更增加八卦性,我們這一路上真的循規蹈矩到極點,頂多在馬車上,淺嘗輒止,仙心的不滿節節高升,我也無可奈何。

後來我真準備了一條帕子在枕畔,但都被仙心抽去用在我手上…而不是我嘴裡。他言之振振的說怕我又咬他心愛的手,我倒是覺得這孩子不學好,無師自通的懂什麼叫捆綁。

雖然路途非常辛苦,我顛得全身沒有一塊骨頭不痛的。但和仙心成天打打鬧鬧,這樣那樣,倒也還能過。日後想起來,辛苦都忘了。只記得他困倦睡在我肩上,睫毛在臉頰上落下的淡淡陰影,和他壞笑著抽了帕子,把我的手捆在床柱時的表情…

還是我多活一天好了。他沒我怎麼辦?趁他睡熟,我悄悄在他斷肢上抹上一層藥膏。他若醒著我這麼做,他總是非常難受。

但他不知道,我愛他愛慘了,就算是光滑的斷肢,在我眼中也是非常可愛可憐的。這是我的大將軍,英勇對抗傷痛的證明啊。

他輕輕動了一下,我吻了吻他的斷肢,在他身邊躺下。

他半睜眼,「琳琅。」彎起一個睡意深深的笑,「我定會三元及第,替妳討個誥命來。」

第一次,我沒有搞笑的心情。

我很輕很輕的吻他的眼皮,把他像是孩子一樣,抱在懷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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