沁園春 第八章

「…既然有地道,偷偷摸進去換人就好了啊!為什麼要搞這套玄虛?!」麗婉猛然一拍桌子,桌子上的茶杯茶壺一跳,麗剛和無拘很有默契的一人接一樣,桌子乾乾淨淨,一點水沫都沒濺出來。

面對佳人的怒火,當朝皇帝氣定神閒的搖著摺扇──還是麗婉的摺扇,「這樣『花妖事件』就難以結束了。還要費神解釋我是怎麼瘋、又怎麼清醒的,太麻煩了。」


「你根本就是想要弄齣好戲而已。」麗剛怒目而視,正捧著冰袋敷著頭上的腫包,「唯恐天下不亂,就你這豬頭老大最愛這套!」

李琊愉悅的搧著摺扇,想到今晚的熱鬧,唇角噙著掩不住的自得。

真是刺激有趣的夜晚啊!

演完這齣大戲,他請太后回宮安歇,藉故要詢問胡道長的行蹤,將麗婉留了下來。又斥退左右,將地道裡的無拘和麗剛叫了出來。至於這三個人眼中的怒火是不是快在他身上燒出幾個大洞…

他根本是不在意的。

「那個假貨呢?」李琊懶懶得揮揮手,「把那假貨弄醒過來。」

被這個促狹皇帝鬧得全無辦法的無拘嘆口氣,解開了假皇帝的穴道。挪過燈火一看,果然跟真皇帝的容貌絕無二致。只是眼睛骨碌碌的亂轉,害怕得瑟瑟發抖,一點也沒有李琊天不怕地不怕的從容不迫。

「長得還真是像啊。」李琊冷笑一聲,「你可知道我是誰?」

假皇帝瞠目看著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傻了眼,愣愣的搖頭。

「我就是當今皇上!」李琊裝出兇惡的樣子,「你居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摸進來當皇帝!很過癮是吧?等你掉了腦袋,連累了一家大小陪你掉腦袋,那就更過癮了!說,到底是誰和你合謀不軌?!」

假皇帝呆了一下,馬上趴在地上磕頭,「聖上饒命啊!小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被抓了來…小的安安分分在桃花胡同討飯啊…突然有人打昏了小的,等醒來就在一個花裡狐哨的大房子,餐餐都有人餵小的吃好的穿好的,但是問什麼也都沒人回答!不知道過了多久…小的突然又被弄昏,再醒來就一堆人圍著喊皇上了!我一直分辯我不是皇上…可是沒人聽小的啊!聖上明鑒啊!小的是冤枉的~」

真是大烏龍…乞兒換皇帝。麗婉搧著袖子,沒好氣的問,「你總有個名字吧?」

「小的叫蔣孝化。」假皇帝還不斷的磕頭,「原本是濟南人氏,後來遷居到金陵了。家道中落,只剩小的一人。原本指望進京趕考求取功名,以振家風。哪知道還不到大比之年,盤纏已經讓歹人騙光了,這才淪為乞兒…」他尋思,突然笑顏逐開,「皇上,我還有個未過門的妻子,容貌絕麗、家底豐厚。您若饒了小人一命,小人願將未婚妻奉上…」

麗婉的臉孔慘白了起來,麗剛也越聽越不對頭,「等等,你父親叫什麼名字?」

蔣孝化已經嚇矇了,有一句就答一句,「家父是蔣進元。我的未婚妻是林神醫長女,閨名叫麗婉…」

還沒等他說完,已經讓狂怒的李琊一腳踢昏了過去,正要撲過去痛下殺手,無拘趕緊過去架住他,「皇上,冷靜啊~」

「冷靜?你叫我冷靜!?我非打殺了這個賣妻求命的混帳東西不可~」

「草菅人命,這就是皇帝的榜樣嗎?」麗婉高聲,「你夠了沒?既然問明白了,你還多少事情要處置呢,把心思放在這樣一個小人物身上?麗剛,幫我扶著他,先帶回沁園再說吧。」

「大姊!」麗剛不贊同的喊了一聲。

李琊乾脆跳起來,「什麼?!你要跟了這個混帳去?喂!妳親口允了我,現在可又出爾反爾?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…」

「是不是好東西,也不該讓你把心思擺在這上頭。」麗婉有些不耐,「皇上,眼前還有人要你的命,貪你的江山呢。你不費心去籌劃這些,管到我們這邊幹嘛?先管管眼前要緊的事兒吧!這人擺在這兒徒留困擾,就讓我帶走會怎樣?你還是安心當你的皇帝吧。」

李琊正要再爭,看見麗婉堅決的眼神,正拿奪不定,門外公公又顫聲提點,說六王爺深夜入宮晉見。

「不見!」他心下煩躁,「就說朕睡下了。任何人擅闖,以刺客計,通通格殺勿論。」

發作完了,他走來走去,臉色陰晴不定。

「人,讓妳帶走無妨。」李琊沈了臉,「我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,這人也的確不值得我費心關注。」他威嚴的望著麗婉,「君無戲言,我跟妳說得每字每句都是真的!妳若以為嫁了這窩囊廢可以逃開我…那真是想多了。為了妳,我很可以當一當惡霸皇帝!」

「草民知道了。」麗婉馬虎的揖了揖,「就請麗剛帶路,我們從地道走了吧。」

她頭也不回的走了,李琊的心裡,卻充滿了一種不祥的陰霾。

***



把蔣孝化送入沁園,麗剛心裡還是有點忐忑。雖說大姊一直拿這個音訊全無的「未婚夫」當免婚牌,現在卻眼巴巴的跟皇帝搶人,這…

「大姊,這人鬧到變成乞兒…我看不是讓什麼歹人騙了,大約是在桃花胡同眠花宿柳花了個乾乾淨淨。妳可不要想不開,這個時候才搞什麼貞烈傳、三從四德的,妳該不會…」

麗婉沒好氣,「妳看我像是瞎了嗎?若是爹逼我嫁給這窩囊廢,我乾脆逃家當我一輩子的林大爺。嫁是斷然不能嫁,但是他到底是蔣伯父的獨生子。把他擺在皇宮…妳當李琊是吃素的?皇帝不想個辦法弄死他,我的名字倒過來寫!忍心見故人之子遭此橫禍?不說爹不知道,我們知道的,忍得下這個心嗎?」

麗剛略略放下心來,「他也不是什麼好人!連未過門的妻子都拿去換自己性命,還救他呢!」

「…虧得他猥瑣,不然要怎麼辭這樁婚事,我才頭痛著呢。」麗婉輕嘆口氣,抽出銀針扎了幾下,蔣孝化這才幽幽醒轉。

「皇上饒命、皇上饒命!」一醒轉馬上趴在地上磕頭,連麗剛都深深皺起眉頭。

…看來她是沒婚姻的命。指腹為婚的這樣猥瑣,自己相中的…麗婉心裡像是挨了一刺,心口微微的疼了起來。

和顏悅色的一展摺扇,「蔣兄快別如此,你已經離了皇宮了。小弟姓林,是麗婉表姊的兄弟。故人有難,怎好坐視?幸好皇上還賣我個薄面,讓蔣兄離宮了。以後可要謹言慎行,速速離京吧。」

蔣孝化人雖庸懦,倒也念過幾年書,他感激涕零的朝著麗婉磕頭,「林兄義舉,對孝化恩同再造!願意為林兄驅車趕馬,赴湯蹈火再所不辭…」

麗婉不耐煩他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,伸手止住他,「行了行了。蔣兄,既然落魄到行乞,何不去濟南林家求助?林神醫並非愛富厭貧之人,自從蔣家失去音訊,時時掛念著。怎麼一直在京城滯留…?」

蔣孝化臉孔紅了紅,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,「…久沒音訊,我又這個樣兒,怎麼好意思去林家?再說…我在京城…也已經…已經…」

麗婉推敲了一下,「蔣兄可是娶妻了?」

「哪兒話!」他臉孔更紅了,「人家、人家姑娘是丐幫長老的閨女兒,武功文才俱佳,雪姑哪裡看得上我…」頭不禁越垂越低。

麗婉和麗剛同時翻了翻白眼,好樣的,難怪堂堂一個書生,販文賣字課學子也有生活,偏偏跑去當了乞兒。原來還有這樁風流韻事。

「蔣兄,這就是你的不對了。」麗婉板起臉,「既然你有意中人了,卻讓我表姊耽誤多年青春,此其一。臨了危難,又把我表姊獻出去求命,此其二。江湖人最重俠義,你這兩樣恰恰都相違背。讓那雪姑姑娘知道,一定討厭死你了。」

蔣孝化臉孔立刻慘白了起來,結結巴巴的,「我我我…我…我不是故意的!我只是害怕了…不不不要讓雪姑知道這件事情…」

麗婉乾脆來個順水推舟,「蔣兄,既然你心有所屬,何不給我表姊一紙休婚書?我保證這件事情誰也不知道,你呢,好好的去追求雪姑姑娘,我家表姊也可求得良緣。這樣不上不下的懸著,耽誤了大家,這又何必?你若要在京城裡行乞求美,個人志願,小弟也不勉強。只是和當今聖上太相像了也不祥,不如蓄起鬍子如何?鬍子一時蓄不起來也無妨,小弟這兒多得是易容高手呢。既是故人之子,小弟也不會讓蔣兄過得太艱困,必定奉上薄資。」

她將手上的摺扇遞出去,「憑了我的扇子,就算是手頭有些不便,任是哪個林家商號見扇如見人,也不會讓蔣兄困窘了。如此兩全其美,您看如何?」

麗剛在一旁喝茶,默默看著蔣孝化讓麗婉耍得團團轉,威脅利誘的簽下了休婚書,不禁佩服。

這才是做大事的人呢,屈居一個小商人,實在委屈了她這個狡猾刁鑽的大姊了…

想來未來朝廷百官、外國使節怕的不會是她那皇帝老大,而是這個擅長談生意的皇后大姊。

細想想,似乎也沒什麼不好。

只見她那輕輕鬆鬆拿到休婚書,又把服服貼貼的蔣孝化打發給管家帶出去的大姊,居然幽幽的嘆了口氣。

「我還以為騙到休婚書,妳會高興得跳起來呢。」麗剛放下茶碗,「怎麼這麼嘆氣著?難不成還真捨不得這樁『好姻緣』勒!」




麗婉橫了她一眼,「當真好姻緣,我讓給妳成不成?」感慨萬千的將休婚書慎重的收起來,「終於是了了樁心事。現下可要開始打算京城裡的產業了…」她偏著頭愣愣的想了起來,總覺得千頭萬緒,無從下手。

「京城產業?」麗剛大奇,「妳交給三個姨娘去不就結了?」

「這可不成。」麗婉拿出紙筆開始規劃,「我們得變賣資產,撤出京城,找個遠遠的地方做生意…怎麼可以把她們撂在京城?四川怎麼樣?據說那兒的藥材生意極有賺頭。離濟南呢,也不算太遠。又有船楫之便…說起來回家也還便利。」

麗剛的眼睛越睜越大,「…我的大姊!妳現在是在策劃逃亡?皇上那兒…妳準備怎麼交代啊?!」

「什麼逃亡,那麼難聽。」麗婉瞪了她一眼,「麗剛,妳該不會將皇上的一時戲言當了真吧?慢說妳,連我這又久經江湖的老生意人,也差點迷糊了。妳說說,皇上何必看中我這樣無才無德日日和男人廝混談生意的小商人?他後宮多少佳麗等著臨幸,多的是知書達禮的官家小姐、皇親郡主的,輪得到我?到底是剛恢復了記憶,又無人幫手,這才一時迷糊了。現在他皇宮也回了,又當起他的皇帝…」

她頓了頓,「…施恩於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。何況是施恩給皇帝?為他所用還時時怕有貳心,更何況我也不像是為人所用的人才。時日久了,他怕我恃恩而驕,我怕他猜忌,這點遠慮就夠傷的了。再者,我這樣一個江湖兒女,想要封后?先別說史官那關過不了,還有個禮部,再不然太后呢?皇家規矩大,晉見太后不過一日半日,我就大喊吃不消了,我可像是願守禮安分的?這點近憂就解決不了了。還是趁他近日忙著安內攘外,我趕緊離開,當作沒這回事兒,久了就真的什麼事情都沒了…」

越說聲調越低,嘴角微微下彎,竟是有幾分悽楚。

麗剛愣了會兒,「哎唷,大姊,別人不過十七八個心眼兒,妳倒有七八十個!皇帝老大不是這樣的人,他既然說了,自然是會負責任的…」

「誰要他負什麼責任來著?!」麗婉豎起兩道柳眉,又是那副心高氣傲的模樣,「我可是尋常腐儒女子,略拉拉袖子便要死要活,非嫁不可?這可看清我了。就算弄出個孩子來,我自己養不活?需要他負什麼責?」

「…不會吧?」麗剛噴出滿口的茶,「他他他、妳妳妳…你們手腳這麼快…是怎麼樣的?大姊,妳還真的懷了老大的孩子…?!」

真是太神速了…她和大哥成親快半年了,連個影兒都沒有呢。

「見妳的鬼!」麗婉臉紅的啐了她一口,「我說,『就算』!雜纏不清什麼?不跟妳說了!我警告妳喔,妳可不許去跟皇帝通風報信。當心連姊妹都沒得做!去去去,淨窩在京裡做什麼?還不快去打探麗萍跟麗郭的消息?妳人一走,皇帝問起啥,都可以推乾淨說不知道。這麼好的機會,此刻不走更待何時?」

麗剛這下可為難了,要不跟皇帝老大說麼…此刻走人的確是上策。但就這樣看著一段好姻緣一拍兩散?說什麼她也不願相信老大對大姊不過是「一時戲言」。

低頭尋思,她又聳聳肩。論詭計多端,老大也不比大姊差。大姊想全身而退,恐怕是難了。

只怕還不知道要褪幾層皮呢。對於這點,她是有很傷痛的體驗的。

「走就走,」麗剛將茶一飲而盡,「反正我也擔心著三姐。不過大姊…妳也別把皇帝老大小看了…」她頗語重心長。

麗婉沈鬱的笑了笑,「誰小看誰,還不知道呢。」

***

這一年的秋末,很是熱鬧滾滾。

先是「胡道長捉妖,聖天子復明」的事情一傳出來,立刻讓說書先生在茶樓歌館唱了個舌燦蓮花,栩栩如生;皇帝瘋病一痊癒,馬上撤了六王爺的「攝政王」,停止所有黨爭,追奉了枉死的萍蹤先生為國師,慎重其事的在天壇遙祭英靈,奉入英烈詞。

一下子,新黨人心惶惶,皇上卻大加撫慰,聲明既往不咎,以朝廷和諧為主,馬上平定了浮動的人心。

氣急敗壞的六王爺在朝廷上指認皇帝是假的,皇上笑咪咪的,任由六王爺出題,順便請百官上來考問,只見他對答如流,連極細微極小的事情都記憶清楚,堵得六王爺啞口無言。

這場金殿風波平息不久,居然有人指認六王爺心懷不軌,意圖祟殺皇上。刑部在六王爺府裡搜出魘魔黃紙,剪成人形,上面還書寫了皇上的生辰八字,又跟一朵枯萎的芍藥釘在一起。

祟殺皇帝,是多大的罪名!六王爺真是百口莫辯,但是這個裝了魘魔黃紙的土罈就埋在他的床下三尺。要說他完全不知情,是誰也不相信的。

皇上念他是帝家手足,就將六王爺府封了,派御林軍看守,六王爺這輩子得埋葬在這個華美的牢籠,連同他功敗垂成的野心。

「李琊!你早就死了!你死了!哈哈哈~你是假的!假的!你根本就是桃花胡同的那個乞丐,騙我來?臭乞丐!放我出去,放我出去!」六王爺受不了這樣的打擊,終於發了瘋,鎮日嚷著這幾句。

六王爺府緊臨皇宮,夜風輕送,模模糊糊可以聽到幾聲大喊大叫,只是聽不清他說些什麼。

「如此處置,不知道黃公公可能安心否。」皇上喟嘆著。

密告六王爺謀反的王爺家人垂淚,跪在地上不住磕頭,「…聖上英明,請饒過黃家上下數十口的性命。」

「朕從來沒有怪過黃公公。」皇上親手扶起這個黃家人,「若不是黃公公冒死,恐怕朕早死得更不明不白。」

這個黃家人用衣袖擦了擦眼淚,「…是我黃家護駕不力。伯伯本來要啟稟皇上的,卻發現皇上身邊眾多耳目,卻又緊急連絡不上鬼捕燕無拘。日夜防護,但是江湖第一殺手已經掩至。他原本要在少林學藝的我和大哥前來護駕,想要裝裝樣子讓皇上先逃過一劫…我兄弟倆原在岸邊等到皇上一落水就立刻救起,哪知道六王爺怕生變,早埋下伏兵了!待我兄弟倆逃生,才知道伯伯已經自裁,而…皇上失蹤了。」

說到這裡,他又流下眼淚,「大哥和我兩個商議,總是要有個屍體做緩兵之計,好去尋皇上。原本我武藝低微,是該我死的,哪知道大哥居然不由分說,當胸就是一刀…吩咐我把他的臉砸爛扔進湖裡…」他泣不成聲,「我訪來訪去,就是找不到皇上,但是我…我…我怎麼甘心?原本伺機要刺死六王爺為大夥兒報仇的…無奈他戒備太森嚴,只好一再等待時機。幸好皇上吉人天相…」

聽完以後,李琊不禁喟嘆,「朕就知道黃公公一向忠貞,此舉必有因由!朕必厚葬黃公公、黃家大哥,撫卹黃室遺族,難為你們堅貞若此。」




「謝皇上如此寬厚…」黃家人不斷磕頭謝恩,「我終於…可以去跟大哥說一聲了,皇上無恙,他一定很高興的…」

話未說完,只見他一咬牙,竟是服毒自盡了。

搶救不及,李琊甚是錯愕悲痛。

他很是明白,自己能夠留得一條命,躲過六王爺的殺手刺客,當胸給他一刀的黃公公、自戮沈湖的黃家大哥功不可沒。若不是這兩個人的犧牲,他恐怕早死於刺客之手,或者讓疑心極重的六王爺追殺而死,哪有機會療傷復憶?

千算萬算,自許聰明智慧的六王爺,沒算到人心。

李琊依照承諾,厚葬了黃家三人,重重撫卹了黃家遺族。只是再重的賞賜和榮耀,也換不回人命了…

失去良師忠友,他突然感到非常寂寞,非常孤獨。

以後他再有煩難該跟誰商量呢?

他的腦海突然閃過一抹譏誚又促狹的笑意,那是麗婉。

呀,他不是一個人的。還有個心思相近的人兒,等著他去迎接。這可是他要用終生保護的人了。

他擺駕到太后那兒,笑吟吟的,「母后,孩兒決定立后了。」

***

不過,宣旨的公公卻站在門口傻眼,只見整個沁園靜悄悄的,早已人去樓空。

急急的回去復旨,皇上聽了默不作聲,只是臉孔一會兒青,一會兒白。公公都怕皇上的腦筋氣爆了。

「你說…沁園沒人是什麼意思?」皇上冷冰冰的問。

公公只覺得頭皮發麻,連忙跪下,「奴才剛剛詢問了,三日前林大爺母喪,帶著所有家人都離京了。名下產業或變賣,或發送總管主事…」

「母喪?」皇上發怒的一拍龍椅,「好個母喪!」可惡的麗婉,母喪都幾載了,用這種爛理由離京?

是避皇帝禍吧?

「天涯海角,我看妳能跑到哪去。」皇上不怒反笑,笑得如春風和煦,周圍的公公宮女卻一起撫臂發毛。

皇上皇上…不干我們的事情…冤有頭債有主,拜託你去對那個絕頂倒楣的人這麼笑吧…

絕對不干其他人的事情啊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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