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影咖啡廳意外的安靜。
所有的眾生客人連大氣都不敢出,更不要說談天了。他們用眾生慣有的溝通方式,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任何大於呼吸的聲音,省得惹來比屋頂爆炸更大的災難。
但你知道,只要是眾生,就該死的愛好八卦。這件驚天動地的大八卦,讓這些妖魔神靈甘冒巨險,顫巍巍的坐在充滿強烈靜電低氣壓的幻影咖啡廳苦苦熬著,就是想要有說嘴的第一手資料。
這種強烈低氣壓幾乎成了一股強大的結界,連擅長破除結界的管九娘都要使盡力氣才能打開大門。
她美麗的狐眼掃過噤若寒蟬的眾客,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。
有緊張、有害怕,更多的是期待。
在有管理者的都城,眾移民的生活簡直是枯燥乏味到極點,真的和人類沒有兩樣了。頂多就是傳說某某醫院的血庫遭竊,或是某某殯儀館的屍體被偷了,眾妖(或魔)都覺得那是很不入流的做法,智者不取。
真正厲害的在醫院就偷光了屍體的內臟,或者是乾脆去當醫師,把相中的上好血液換個過期標籤,大大方方的帶回家。誰還會去偷這些?有腦殘到。
平常他們就靠這些腦殘的馬路消息說長道短,今天的眼神夠八卦,但卻安靜成這副德行……她這個天才狐妖也有點忐忑不安。
「欸,狐影,」她對著臉孔蒼白的老闆問,「上邪君在嗎?」
整個咖啡廳的客人都一起倒抽了一口氣,聲音真是整齊劃一,連狐影也跟人家一起。
「……你們在玩什麼?」九娘有點糊塗了,「我打去他們家,都沒有人接電話。三天了欸!」
狐影拚命對她使眼色,很可惜九娘太火大了,完全沒有注意。
她非常憤慨,工作過度的眼睛底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,「翡翠的稿子到底交不交啊?家裡電話也不接,手機都是語音信箱……上邪君在嗎?」她瞥見在廚房呆立的點心師傅……
「上邪君,你家翡翠呢?」
狐影張大嘴,迅速鑽到櫃台下面,其他客人也訓練有素的尋找牆角和桌子底下尋求掩護,將畢生最為絕學的結界、封制,東西方妖法秘術,黑魔法白魔法,最好的道器法寶,能夠用的保護措施都施展完全了。
「……翡翠?」上邪眼神空洞的轉過身,「她打電話來跟我分手。」
九娘瞪大眼睛,還來不及反應,只見以上邪為圓心,轟然的炸出一團半球形的雷爆範圍,霹哩啪啦一聲巨響,歷經滄桑的幻影咖啡廳雖然沒因此倒塌,但屋頂整個飛走了。(不是垮,是飛走……)
眾客和狐影的防護大絕招雖然沒起太大的作用,最少衣物完整,只是毛髮有些捲曲,冒了一點點煙而已;但首當其衝的九娘,長頭髮被燒成俏麗的捲曲短髮,身上的衣服被燒個乾乾淨淨,還差點因為雷火的衝擊燒出本相。
她愕然的看著自己燒焦的尾巴和耳朵,勃然大怒,「你這長毛的獅……」
櫃台下的狐影一個箭步將九娘拖走,救了她一條小命。他拖著九娘跑出咖啡廳,後面跟著還在冒煙的眾客。
「太恐怖了,我家傳的九雷封陣一擊即碎……」「我的寶貝仙器!我怎麼跟師父交代~」「我的五芒星!」「我的金字塔!」「曼陀羅~醒醒~不要死啊~」
九娘抹了抹烏黑的臉,「這是怎麼回事?!我的香奈兒啊~我好幾個月的薪水!」
狐影疲倦的頹下肩膀。
三天前,上邪高高興興的來上班。接近中午的時候,他接到了翡翠的電話。
「上邪,我們分手吧。我已經搬好家了,再見。」翡翠就這樣毅然絕然的掛了電話。
上邪拎著手機,保持相同的姿勢呆立了十分鐘。
「你在幹嘛?」毫不知情的狐影嘖有煩言,「上班時間不要講私人電話好不好,跟你家翡翠說,有什麼情話下班講如何?」
聽到「翡翠」這兩個字,上邪動了動,眼神空洞的看著狐影,「……翡翠說要跟我分手。」
然後發生了第一次爆炸。
說起來上邪算很客氣,只是把狐影炸上天花板,整個結構體都沒事。
「……」九娘無言了片刻,「這是第二次?」
「第五次。」狐影含淚看著灰飛煙滅的屋頂,「聽到『翡翠』他就發作,連廣告提到他都大爆炸,威力一次比一次驚人……」
「然後呢?」
「哪有什麼然後,他沒發作的時候都在廚房當石像……」狐影泫然欲泣。
「……男人都是白癡嗎?」九娘翻了白眼,「在這兒炸人和當石像有屁用?去問清楚啊!」
「妳知道我知道,連賣菜的阿桑都知道,」狐影欲哭無淚,「但這可是他的初戀,誰的雷抗夠高,敢去勸他?九娘,妳要不要試試看?」
九娘縮了縮腦袋。她讓雷恩劈了一輩子,怕雷怕得要死。上邪已經算是夠自制了,想想看,他的雷火連雷神都挨不住幾下……
但再找不到翡翠,書系真的要開天窗了。
「我……」她一開口,所有眾生的眼神都充滿期盼的望過來。「我不敢。」
一陣失望的嘆息。
「但我想,」她不太甘願的開口,「我可以請位雷抗夠高,讓他劈不死的人來試試看。」
換九娘疲勞的嘆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