倦尋芳 之十三

馥親王大致上是個簡樸的親王…和其他皇室貴裔比起來。

她唯一最奢華的地方大概是浴室了。為了他,還特別改建了浴室,分隔兩池,因為她也察覺了岳方隱隱的潔癖。

躺在屬於自己的那方浴池,岳方非常發愁,臉孔的燒燙一直褪不去。


這個壞心眼的親王啊…總是以他的困窘為樂。

奇怪。卿王爺也很喜歡激怒他、折磨他。可是他只覺得非常厭煩。但是馥親王…他只覺得困窘、不好意思,羞愧得要死。

大吸一口氣,他逃避似的沈進浴池裡。

他喜歡水。

以前在男館天天挨打挨餓的時候,他都會凝視著男館閣樓外的永定河(註)。年年治理,時時潰堤。但平常的時候,河水非常溫柔,商商湯湯的流淌著,讓他想起已經很模糊的家鄉。

但讓他那麼喜歡的永定河,在他八歲的時候,差點淹沒了男館,還捲走一個對他非常壞的教習。

水,那麼溫柔可親,可必要的時候,卻是那麼暴躁瘋狂。

但他願意再瘋狂點、暴躁點。最好淹沒整個男館,最好連他一起淹死。就不會再挨打挨餓,不再被些奇怪的人亂摸,也不會痛了。

他坐在閣樓,一點都不害怕,望著狂亂滔天的永定河。

終究他還是沒有淹死。後來他進了卿王府,離永定河很遠很遠。

再後來,他看到了執掌刑部的小公主,知道了她被稱為「鐵觀音」。

於是,他覺得,那個小公主,就是永定河,就是水。平時溫柔可親,被激怒時暴躁瘋狂,洗清一切罪孽。

知道她之所以被稱為「鐵觀音」,是因為這個不愛金銀珠寶的刑部提督,只喝一種茶,就是鐵觀音。當然也被暗諷她油鹽不進,像是鐵打的神像。

從那時候起,他也只喝鐵觀音。

他竄出水面,大咳了好幾聲,揉了揉發紅的眼睛,喘了一會兒。

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。什麼樣的瘋話沒聽過,為什麼現在能羞成這樣?他暗暗的罵自己。

在泡暈之前,他悶悶的爬起來,穿戴整齊,拒絕了雀兒的好意,自己慢慢的擦頭髮。

「你為什麼不聽我的?」雀兒幽怨的說,「親王現在這麼喜歡你…你就該多討點賞賜,不然將來我們怎麼辦?」

岳方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椅子,「…雀兒姑娘,請自重。」

「你怎麼可以…你明明答應我…」雀兒急了。

「雀兒姑娘!」岳方冷下了臉,「我沒答應妳任何事情!」

雀兒更急,露出兇狠的眼神,「你不要忘記了,若不是我冒著風險讓你進親王的房間,讓你有機會服侍親王…你能得到親王的寵幸嗎?難道我還不配嫁給你?」

岳方的臉色更冷,「雀兒姑娘,是妳假說親王召見,等我進了房間又意圖…我拒絕了妳,妳記得嗎?」

她當然記得。岳方說,「殘敗之人,不堪為雀兒姑娘之侶,請住手。」但她喜歡岳方很久很久了…她服侍馥親王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去卿王府,見到岳方。

今年她都二十了,早該嫁出去。可她就是忘不掉那中如月如玉飄然出塵的人,誰也看不上眼。好不容易得到這個機會,好不容易親王允了五年之約…

為什麼就差最後一步,岳方要跟她倔?

「我不嫌棄你,我一點都不會嫌棄你啊。」雀兒放下身段哀求,「你聽我的,聽我的好不好?我們會有好日子過…我都是為你好,你不懂嗎?我肯等你的!」

頭髮還沒乾,但岳方站了起來,臉孔繃得緊緊的,「雀兒姑娘,請自重。」他心煩起來,但依舊有絲不忍,語重心長的說,「雀兒姑娘,馥王府單純,殿下也仁善。但我要勸妳,不要時時想著積攢金銀。該妳的,妳得。不該妳的,莫伸手。」

他讓開雀兒,快步走出浴室,雀兒追了幾步沒追上,在後面哭得非常可憐。

岳方的心情變得非常惡劣。之前對雀兒的糾纏,他都隱忍不發。就算是奴籍,雀兒也是清白女兒家,傳出去,真不要想嫁好人家了。

但在卿王府歷練過度的他,也知道再瞞下去人家不見得領情,反而被反咬一口比較可能。

他被咬得多了。

終究他還是下定決心,向馥親王坦白。

「奴還在想,爺什麼時候要跟我講哩。」馥親王懶洋洋的笑,不以為意,「不過還不錯,爺知道跟奴坦白。」

「…不要這樣叫。」心情已經很惡劣的岳方,更是雪上加霜。

「爺說說看,不要怎樣叫?」她挑了挑眉,笑得一臉壞樣。

「殿下,不要再這樣叫了!」他越發羞怒難當,揚高了聲線。

「嘖,爺生氣了呢…奴好害怕…」慕容馥笑得越發沒心沒肺。

岳方非常生氣,非常生氣。不要自稱「奴」。那是勾欄歡場的婊子才這樣自稱。我也不是「爺」。我是專供爺兒們玩弄的玩物。

「不要叫!不要叫!」他衝著慕容馥吼。

看她張口,他怒氣勃發,第一次非常攻擊性的吻了她,一時重心不穩,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。慕容馥悶哼一聲,不知道後腦勺有沒有起個包。

「爺…」她皺眉摸著後腦勺,卻沒辦法說出第二個字,讓岳方差點咬破嘴皮的狠狠蹂躪了一遍。

「不要叫,不要這樣叫…」他的眼淚潸然的落在她臉上,「殿下,妳不要這樣…別這樣…」

妳是…狂濤翻天的永定河,是傲然九天之上的凰鳥。妳不該屈從,不該那樣賤稱自己。

頭回出現攻擊性的岳方,一發不可收拾。就地正法就算了,還生生撕了她的中衣。

那可是很牢靠的料子啊。

這個結果在她意料之內,也在意料之外。她承認自己是有些壞心眼,可岳方一直這樣溫吞吞的陰柔,讓她挺擔心的。男人沒有一點攻擊性,將來討個悍妻,岳方這輩子就完蛋第二次了。

沒想到她半開玩笑的暱稱,能引起他的火氣…更沒想到的是,這火氣似乎有些燒過頭。

她真的很想解釋,或者乾脆低頭道歉算了。可她才發出第一個字,就會招來「愛的懲罰」,而且這一懲罰就是半個時辰…

從半刻鐘到半個時辰。這個進步幅度真是…

最重要的是,地板不但很硬,而且很涼。在上面死磕…我的腰啊…

男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。

如果學會把她抱到床上去,那就更好了。

—註:永定河是虛擬的。簡單說,是我瞎掰的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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