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厄之四 大學
在我上大學之前,的確有許多美好的幻想。
即使我在來這個學校之前,遭遇了那兩個自以為拯救蒼生的自大狂,弄得包了一頭一臉的繃帶紗布,我還是覺得到了大學就可以遠離那個妖異層出不窮,拼命下雨的鬼都市和一切厄運…
但等我看到校園的那一刻,我所有的希望宛如無力的枯葉,被秋風掃得迴旋不已。
這是一個位居山頂的大學,是學禁開放後才成立的新學校。名字也很別緻,叫做「蓮護」,等我到了這大門口才知道為何要用這樣的名字。
明明是沒幾年的新學校,卻已經有了百年大墓的氣勢。這個時候我就痛恨為什麼跟裡世界離得這樣近…附近山頭當然沒有「夜總會」,因為這學校的地基就在據說搬遷過的「夜總會」當中。
站在校門口,我心底一陣陣悲涼。我猜想校方已經盡可能的扭轉劣勢了,他們在風水上下了不少工夫…可惜有些似是而非,反而讓這鬼地方的「氣」更混亂而名符其實。
沒鬧下大亂子,大約是因為有幾個真正的好人老師,而且這裡的異類人魂居多,都是有名有姓立土安居型的,沒什麼真正的厲鬼。
但他們好奇的轉頭看我,又看看荒厄,聚在一起竊竊私語,還是讓我覺得很悲傷。早知道我就該用功一點,好考上人氣旺盛點的大學。比方說那個夜市附屬大學之類的…
「那也是沒有用的。」荒厄非常直率的說,「妳就算考上逢甲,憑妳的體質,還是可以吸引各式各樣莫名其妙的怪人或怪事…跟這兒比起來,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。」
「…謝謝妳精闢的解說,現在麻煩妳安靜一點,好嗎?」我沒好氣的說。
我走入自己的寢室,那是個四個人一起住的房間。上層是床,下面是書桌和衣櫃。我來得早了,其他室友都還沒來…我是說活著的室友。
一進門,各式各樣、不請自來的「原住民」,老實不客氣的打量我們。
「麻煩讓一讓。」我很客氣的打商量,但他們不太甩我。
荒厄倒是很不高興,「看到我就該讓位了,還杵在這兒做什麼?想死麼?!」
她一出聲,這些傢伙立刻奪門而出…呃,有的奪天花板而出,有的奪牆壁而出,又哭又嚷又喊救命,像是荒厄做了什麼似的。
…果然有些時候講理不如拳頭大。
荒厄非常得意,站在我左肩唧唧呱呱的自吹自擂,我都聽到會背了。
「您若這麼厲害,乾脆揚威立萬一下如何?」我陪笑臉,「這是您的地盤咩,讓人在這兒亂總不是辦法。」
「可不是呢。」她簡直不可一世了,「我就去教他們什麼叫做禮貌!」
她一陣狂風似的颳出去,整個女生宿舍傳來一陣子雞貓子喊叫,幸好人類聽不到,不然心臟弱一點的得叫救護車了,這邊的山路又陡又長,送到醫院還不知道有沒有命。
我把行李放在桌上,拿出包著小鬼壇的紅布,找了一會兒,在後門找到了筋疲力盡的土地公。
我把壇塞在供桌下的角落,點香、上供品。土地公無奈的看我,我更無奈的看祂。
「我可不可以說我不要?」祂疲勞的問。
「我不能擺在宿舍裡。」我也覺得很累,「我讓他們聽您的話,有什麼需要就請您差遣。」
祂悲涼的笑了笑,「他們別鬧亂子就好,我還指望差遣他們?妳也可憐老兒管這麼一個學校就想上吊了,還塞了這四個麻煩精過來!」
「別這樣,大爺。」我好言相勸,「當作做好事唄。這四個沒人管教,又莫名其妙的落在我手底,我管一個荒厄就想死了,還管得到他們?早晚三柱香我是不會省的,初二十六的血食也必定奉上,您老心好,跟他們開導開導,說不定還有轉生機會,就算做功德吧,大爺…」
「別口口聲聲大爺的…」祂發牢騷,我趕緊把酒奉上,看到酒,祂長歎一聲,「來這學校也算有緣,多少幫我看一點。我真的快累死了。」
坦白講,我不想應下來。我顧好自己的命就夠累的了,哪管得了別人。但有求於人,能說不要嗎?
「老大爺,」我幫祂倒酒,「我人微言輕,能幫多少算多少,好不?」
祂喝了口酒,又嘆氣。「也只能這樣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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