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徒?」師伯眼睛轉向我,我覺得像是被貓盯上的老鼠,全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,「虛柏你怎麼…」
「請不要怪伯伯!」我忘記害怕,「伯伯收我是有緣故的…」
「我當然要怪虛柏哪!」師伯一把抓住我的手,「居然把這樣的璞玉藏起來!這樣未經雕琢,這樣的惹人憐愛…還是來當我徒兒吧,親愛的。」
「師兄!」世伯提高聲量,「別把你的魔爪伸向蘅芷,那是我徒兒呀!」
唐晨鐵青著臉將他的手拔開,順勢握了握,「伯伯你好。」
「師兄,這是我至交的…」世伯正要介紹,師伯敷衍的打斷他,「好好好,隨便…兩位可愛的小姐,要跟我出去兜兜風嗎?」
…這真的是我的師伯,世伯的師兄嗎?我猜在場的人應該都浮出相同的疑問。
還是朔壓得住場面。她聽到騷動走出來,大眼睛流轉,光是這樣就鎮壓住囂鬧。她看了看世伯,世伯摸了摸鼻子。
師伯怔怔的看著朔,「這個美人兒…」
世伯正色,「師兄,朔是我的共修。」只有耳朵的一點點紅洩漏了他的心情,但神情一片坦蕩。
朔平靜的一笑,伸手給師伯,「是,我是虛柏的共修。」
師伯失神的握了握,停了幾秒才放手,一臉失落。「照理說,朋友妻不可戲,何況兄弟妻。」他眼角含淚,「但我好想不客氣…」
「師父!」「師兄!」世伯和徐如劍一起吼了起來。
這位色狼似的老爺爺,據說是世伯的大師兄。這也是我第一回知道,原來他們師門並不全是出家人,還有種「火頭道士」,是有家有業的。
這位大師伯,就是火頭道士,據說女朋友多到需要用卡車來載,而且是十輪大卡車的程度。他不但結過婚,還結過三次,現在是單身狀態,不過沒有小孩。
「如劍就是我的小孩,哪還需要什麼小孩呢?」他害羞的說。
「我並不想當你的小孩!」徐如劍對他喊,氣得發抖。「我根本不想當你這老不修的徒弟!我想要的是虛柏學長呀!」
師伯眼淚汪汪的看著他,「你怎麼這樣傷我的心呢?虛柏那個笨到出家的傢伙有什麼好?我不是帶你去過舊金山?你喜歡什麼樣的自己挑啊,幹嘛非要那笨蛋不可?」
「我不是喜歡男人!」徐如劍一拳打在桌子上,「我喜歡的只有虛柏學長啊!」
世伯默默的喝茶,朔自然的坐在他身邊,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。這麼簡單的動作,就讓徐如劍抱頭大叫。
我要說,朔真是厲害的角色。
唐晨和我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,如坐針氈的低頭喝我們的茶。
「如劍,別胡來了。」世伯斥責,「你不看看師兄為了你的事情四海奔波劬勞,也該有點尊重長上的態度!」
這比聖旨有用,徐如劍一臉癡迷的低頭說是,乖得像是小學生。
世伯雖然外表看起來鎮靜,但我覺得他大約寒毛直豎。
「對喔,我差點忘記我來幹嘛了。」師伯撓了撓腦袋,「太久沒感受到這麼華麗的氣氛了…」看到世伯在瞪他,他才咳嗽一聲,「不知道能否求見真貓?」
朔淺笑,「疼寵晚輩,在所難免。但我記得有句台語俗諺說,『寵豬抬灶,寵子不孝』。」
我和唐晨死忍百忍,忍著不笑出來。巫婆一直都是很愛記恨的,看在世伯的面子上,忍受徐如劍喊喊叫叫,但怎麼可能不加以報復。
世伯喝茶掩飾彎起的嘴角,但師伯卻大笑特笑,讓徐如劍發青的臉幾乎發黑。
「我終於知道虛柏這石頭堅持幾十年,怎麼會突然有了『共修』。」師伯眼睛閃閃發亮,「朔小姐,妳真的好迷人。」
他拍著徐如劍的頭,「是啦,這小子死心眼又硬邦邦,教這麼久,只學全了我的術,記了一肚子沒用的戒。但他還是我徒兒。所謂教不嚴,師之惰。他有什麼錯處,到底是我不好…」
「才不是!」徐如劍吼出來,他死盯著桌子,「是我覺得你那套太婆媽,斬草除根不就好了?是我自作自受,拜託你不要拉在自己身上好不好?!」
朔按著唇,微歪著頭看徐如劍。「原來還有救啊。」
「妳都說有救了,我也不好說不救呢。」趴在窗台睡覺的關海法打著呵欠說,「你要怎麼打動我呢?秋夜松濤?」
師伯一凜,望著關海法好一會兒,「…真貓果然犀利。」他拿出一個小匣子,裡頭擺著兩丸異香異氣的藥丸,「以此為禮,魅璃丹。」
「哦喔…」關海法抿了抿嘴角,「你做足功課呢。」
師伯低頭微笑。
「讓他重新修煉吧,廢掉的道行絕對不還他。」關海法淡淡的說,「頂多我跟傻大個說情,不再罰他。但他若有絲毫劣跡吹到我耳底…還是砍掉重練比較好吧。」
師伯大大鬆口氣,「謝真貓大恩。」
「別再來找我,找我協議就不算了。」關海法一臉厭煩,「這兒又不是菜市場。」她跳出窗外。
後來我才知道,那個什麼魅璃丹的,是妖族的金丹妙藥。那兩丸各給了我和荒厄。原來關海法是看在我們份上才勉強插手的。
但拿著妖怪的藥,我心情真的很複雜。是說我淪落到得吃妖怪的藥才行的地步嗎…?
但那丸藥真的完全治好了荒厄的傷,她還得意洋洋的說,她可以再往上修一層,效果比唐晨的血還好。
我?我吃了沒什麼感覺。但的確保了一季平安,沒生什麼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