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中。
這事實讓我怒不可遏。我雖然是城南出生的孩子,但爸媽都堅持在這團混亂中活得有骨氣、有尊嚴。身為他們的獨生女,從小我就被殷殷告誡,雖然環境如此,但要活得出淤泥而不染,說謊更是萬惡之首。
現在我卻得用這些謊言去上學…這真的是太無恥了!
好幾次我試圖讓同學了解,我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。但他們卻自己編劇編得很樂,幫我編了一個荒唐絕頂的淒美身世,甚至連柏人都插上一腳…
氣死我了!
我開始避開這些不知人間疾苦的同學,下課就縮在圖書館。對這一切抱著無能為力的憤怒。華美的校舍、無憂無慮的同學,所有的不幸和驚懼只是網路新聞的幾行字,茶餘飯後的驚悚故事。
他們被保護得這樣周全…精心鏤刻的符文,定期巡邏的紅十字會和警察…他們什麼都有,但在相隔半個小時車程的另一群孩子,卻什麼都沒有!
我討厭他們,同時也非常討厭這樣安逸的自己。
坐在書架後面,我靜靜的擦著眼淚。
「啊…妳就是那個轉來的小不點吧?」一個和善的聲音響起,卻讓我跳起來。
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強烈的魔力,我慢慢的轉頭,看到他…他衣服上的刺繡告訴我,他是國三的學長,但他唇角的黑暗也告訴我,他是某種「非物質生物」。
起碼擁有濃郁血統的非物質生物。好吧,照柏人的說法,是妖怪。
「哭什麼呢?」他按了按我的頭,手指纖長而溫暖,「被同學欺負嗎?」
我知道應該要閉嘴,然後快快逃走。但我覺得孤單,生氣,無能為力的憂傷。
「…這世界,太不公平。」狠狠地,我用肩膀抹去了淚。
「可憐的小不點。這麼小就開始想這問題嗎?」他撫了撫我凌亂的頭髮,「所以快點長大,好扭轉這種不公平吧。」
他長得很好看。我愣愣看著他溫暖的眼睛。
同學都覺得柏人很帥。但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譏諷而無情。想從他那兒得到溫暖,我還不如開冰箱。冰箱都比他的溫度高些。
人如果沒有溫暖存在,哪裡帥得起來。最少這位學長很溫暖,所以很好看。
我看著他的名字,他叫做「葉嵐」。
「…嗯。」我擦了擦眼淚,站起來。
「妳叫林靖?下課後我幾乎都待在圖書館。如果還想哭,就來找我聊天吧。」他笑起來,像是兩個月彎。
「…好。」
我在這個華而不實的學校,交到第一個朋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