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開始打磨鏡片的時候,我坐在他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。
沒辦法,該死的監護人睡得像豬,其他人都超可怕的,只有聖稍微正常一點。
「我也不如妳想像中正常。」聖苦笑,他靜默了一下,「我也犯過不可饒恕的罪。誰沒有呢?在特機二課每個人都如此吧…我們是清道夫。」
我不太懂。但我覺得其他的人都糾纏著死亡的黑暗念頭,聖雖然是嚴厲的,卻掙扎著想活下去。讓大家都一起活下去。
至少他比柏人親切,還會關心我學校的生活。我跟他聊學校、聊社團,甚至從來沒跟人提過的,那種強烈不公平的憤怒。
「啊,是啊。災變後人間變得死氣沈沈。只會一味的緬懷過往的榮光,逃避現實。」聖笑了笑,卻只有嚴肅沒有歡意,「有時候會懷疑阻止世界毀滅是不是正確的?」
他注視著鏡片,「為了阻止世界因為天柱崩毀而毀滅,許多眾生都犧牲了。連都城和管理者都…奉獻了自己的一切。」
這我知道。大災變的時候,折天柱、絕四維。一直被科學蒙蔽的人類,終於看得到妖怪和鬼魂,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魔性天女般的精魄。在列姑射島即將陸沈之際,都城的精魄開口歌唱,在絕美到驚悚的歌聲中,安撫了疼痛不安的大地和海洋,保住了列姑射島,但魔性天女的精魄就這樣散了,最後一任管理者也將自己當作供品,沈入島的根源長眠。
這些在「裡世界史」裡頭有上到,在神魔不應的現代,消亡的都城精魄卻香火鼎盛。結果,這些重大的犧牲只換來了暮氣深重的人間嗎?
我嘆了口氣。
「妳年紀這麼小,嘆什麼氣?」聖居然露出一個笑容。
「呃,我最近在準備社團的報告。」我怯怯的回答,「所以我看到有些學者主張…災變時的都城精魄是集體幻覺,沒有非物質生物,也沒有什麼天柱,一切都能夠用科學解釋…」
他望了我好一會兒,「我記得妳才十二歲。」
「…這些又不難。」我低下頭,「只要是文字都很簡單。當然為了看起來困難,需要家很多奇怪艱澀的引經據典。但那些是可以轉譯的。」
只要是文字,就是我的範圍。不管是哪一國的文字,都有一定的邏輯和文法,最重要的只是為了互相溝通。只要明白這點,學習起來就沒有太大的困難。
聖笑笑,埋首打磨鏡片。終於完工了。
「林靖小姐。」他莊重的將眼鏡給我,「願聖光與妳同在。希望妳…一生與幸福隨行。」
「謝謝。」我接過眼鏡,卻沒有馬上戴上。
不知道為什麼,我很想跟他說,不要哭。聖叔叔,不要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