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電影裡頭看過這種金屬床,忘記是哪部了…忘記是法醫用的那種,還是手術用的那種,反正結果都差不多,我該慶幸他們沒有剝光我嗎?只是將我捆在金屬床上。
葉學長將我的臉扳住,「看著我的眼睛。」
我的臉不能動,但我輕蔑的瞪著他的眼睛,在他滿頭大汗的時候冷笑的挪開。
這雙受咀咒的眼睛,可是能逃過無數殭尸,看穿所有弱點的眼睛啊!「你的弱點在頸動脈。」我咬牙切齒的說,「不是心臟。」
葉學長放開了我,我只能不斷的深呼吸。
「…她不受催眠?」學姊的聲音有種古怪的感覺。
「麻醉她。」張學長的聲音緊繃,「…劑量大一點,不然她會很痛。」
我開始掉眼淚,卻不是恐懼。我氣,我好氣。你們既然不顧我的意志,那又何必管我痛不痛?你們幹嘛都別開眼睛不忍看?到了這種時候了,你們幹嘛這樣?
很快的,我就開始覺得天花板會轉。但我堅持不肯閉上眼睛。
「闔上她的眼睛。」葉學長說。
但他們努力很久,終於放棄了。「除非用線縫起來。」張學長發著牢騷,但他沒有那麼做,只是小心的拿了溼潤的紗布蓋住我的眼睛。
我的眼淚湧了出來,差點流進耳朵。
「…你紗布的食鹽水是不是太濃?」學姊的聲音遲疑了一下。
「閉嘴啦!」張學長發怒了,「我一點都不想傷害她好不好?!」
整個地下室都安靜下來,一種讓我更為憤怒的安靜。
一面哭,一面沈入一種半夢半醒的漂浮狀態。我只知道,有很粗的針戳進我的脖子、手臂,還有大腿內側。我好像沈得更深,而且渴,非常渴。
「很渴吧?」葉學長的聲音好像隔了很深很深的水,「妳的血快放光了。喝吧…喝吧。」
我很本能的抗拒,拒絕吞嚥。為了避免讓我嗆死,他們替我插了胃管。
…溺斃,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感覺。
一種透體的劇烈疼痛貫穿了我。在我胃裡的「東西」像是鹽酸似的發作起來,連麻醉劑都完全無效。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筋攣,模模糊糊的,我聽到許多人大叫,甚至有恐慌的哭聲。
身體是這樣的痛,但我的意識卻漂浮起來。哭什麼?既然決定這樣做了,為什麼要哭?
「我們要失去她了!」葉學長尖叫,「小不點!快!食鹽水!她放出來的血輸回去!」
「撐著點!」學姊哭起來,「不要死!撐過去!」
你們為什麼要難過、驚慌,為什麼要哭?每一次,你們都在哭嗎?為了一個理想?你們怎麼知道,這樣會成功?
我好像沈到很深很深的黑暗中。
大家都變成吸血族,壽命延長很多倍,就可以改變死氣沈沈的世界嗎?變成什麼重要嗎?天界的神明壽命更長、更聰明,但他們不也無力逆轉這一切?
我不想死。我想活下去。學長,你這樣不對,你們這樣不對。如果你們會哭泣、會傷心,表示你們也不覺得自己對。
自己都不能說服,那可以說服誰?要怎麼說服眾人停止懷舊,看看自己前方?
我要念社工。我要…靠自己的手,扭轉這一切,哪怕只有一點點。很多很多的一點點,總會有改變的一天啊…
我沈到底了。被黑暗徹底淹沒。我死了嗎?我努力到現在,真的、真的死了嗎?許多許多往事在我眼前流逝,在無數黑暗中,我看到柏人冷冷的笑,還有聖叔叔那刺眼嚴厲的光。
光。很亮很亮的光。很燙,很哀傷。願聖光,與你同在。
「願聖光,與我同在。」我的聲音,非常沙啞陰暗。動了一下手指,我抓到真實的地板。
我還活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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