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行在這個時代是件苦事。
不過一路跟著來的白翼一直沒叫苦。幾年農婦的生活給她打下不錯的底子,在磨破雙股痛了幾天以後,她在烏羽的指導下居然學會了騎馬,勉強可以跟上隊伍,馬車就純粹拿來裝載行李了。
白翼認為,她也才二十七歲,年輕人當然學得快,吃得了苦。烏羽聽她這樣講,瞅著她貌似十七歲的臉孔有些糾結。
番邦女子老得慢還是怎樣…?
但她終究不是精悍的江湖兒女,往往急行軍後疲勞得在馬背上打瞌睡,差點掉下來。隨時留意著她的烏羽都能眼疾手快的接住她,抱在懷裡繼續騎馬。必須棄馬步行的深山野嶺,他也會背著白翼施展輕功急掠而去。
大體上來說,烏羽對於她的堅韌很滿意,甚至很得意。
因為連憨十一都誇獎白姑娘沒有武功,卻比所謂的俠女更吃得起苦,有股強悍的擰勁。
烏羽領下的隱旗專精於護衛,見識過各式各樣的貴人和武林千金公子,有的還很有點武名。
可拖著他們逃跑的時候,真恨不得把他們斬於馬下,省得礙手礙腳兼怕苦怕累吵鬧不休。相較之下,白姑娘可愛太多了。一個不曾有遠行經驗的小姑娘(?),出行前還沒摸過馬呢,幾天就學會,騎不住知道要講,也不會學會就瘋跑。除了馬上打瞌睡這個缺點,真的很乖,很懂得配合隊伍行進。
以前是貪吃她做的菜,一路行來,卻真的佩服疼愛這個乖乖的小姑娘。就是因為如此,他們才會硬著頭皮請主子在城鎮打尖,省得累壞了白姑娘。
烏羽冷冷的瞟了他們一眼,說,「玉不琢,不成器。」
「我還行。」白翼強打起精神。
「全體注意,進城休整。」烏羽更冷的下了命令。
「…烏羽,有沒有人說過,你是個彆扭鬼?」白翼瞪了他一眼。
等到了客棧,白翼簡直是從馬背上滑下來的。一跛一跛的進了客房,她連鞋都沒脫,就歪在床上睡著了。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來沐浴吃飯。
雖然全身酸痛,但烏羽問她要不要出去逛逛時,她還是立刻扔下飯碗,跟了出去。
她迷上了買書和買種子。每到一個城鎮,她都會設法蒐購一些罕見的種子,或是鑽進書鋪流連忘返。
待在封閉的山村,根本是山中無歲月,寒盡不知年。一直到跟著烏羽遠行,她才有機會買到書,看到邸報,方知身在何處。
這是個奇怪的時代,燕朝。開國君主居然是威皇帝慕容沖。那個腐女最愛YY的小受沖…
傑克,這真是太神奇了。
「這是一個歷史的歧途。」白翼很嚴肅的對烏羽說。
「番邦子知道什麼歷史歧途不歧途?」烏羽很漢族優越的說。
「…咱不跟啥都不懂的古人置氣。」白翼更現代優越的鄙視他。
「哼。」烏羽冷笑一聲,「一千世界為小千世界,一千小千世界為中千世界,一千中千世界為大千世界,總和稱為三千大世界。一抉一擇之差,即可能導向不同小界,謂之路歧。我不懂?哼哼…」
白翼眼睛越睜越大,聲音顫抖了,「…這是弦論啊…烏羽,你該不會也是穿的吧?」
他笑了。「穿啥?去…這是我家鑽研陰陽家的九叔爺提出的論述。綜合陰陽家和佛學異同。他為了證明這論述,到處去找借屍還魂的記載和實證哪…」
烏羽將嘴閉了起來,突然有點頭疼。千萬不要讓九叔爺知道白翼的祕密…不然絕對沒有安生日子。
「這些話妳只能對我講。」想到九叔爺的穿腦魔音,惡寒之餘,烏羽慎重的說。
「當然只跟你講。」白翼白了他一眼,「我又不想被當成瘋子。」
烏羽湧起一個古怪的笑,「只跟我講…只信我?」
「只信你。」白翼純潔信賴的點點頭。
那天烏羽心情很好很晴朗,買了半個書肆的書給她,還花了大錢幫她雕板刻暑假作業第一集。
「植物圖鑑!」白翼氣急敗壞了。
「暑假作業這名字比較好聽。」烏羽很堅持他的主張,白翼怎麼都弄不明白,為什麼他會堅持這個蠢名字。
當然,烏羽不會對她講。因為「暑假作業」,總是讓他想起白翼慵懶的躺在夏日竹樓的地板上,露出肩膀和手臂,散著褲腳,烏黑的長髮蜿蜒。
她醒來時懶洋洋的看著他,說,那是「暑假作業」。
每每九死一生,危險得幾乎找不到活路時,他總是想起她那時的模樣,想著她正等著他回家,就能激發出最後的力量,渡過難關。
可一輩子,他都沒講過這個天大的祕密。
畢竟烏羽是個害羞的彆扭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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