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好金鉤機靈的把晚膳催來,少主和十七娘子板著臉相對用飯,才沒真吵起來。
最奇怪的就是,兩個明明都是多智近妖,心穩神定之人。要見到他們動怒就不容易了,高聲激烈的與人爭吵…簡直不可思議。
他們不該都是用看傻瓜的目光瞥過,然後用漠視表達最大惡意的蔑視嗎?
為什麼碰頭就吵架…而且是越來越愛吵架。之前還是少主單方面暴跳,現在十七娘子偶爾也會發怒了。
她忍不住抬頭看天。
鐵環也跟著她抬頭,結果幾個部曲也跟著看天空。
吳應忍不住開口,「客星無犯,兇星隱遁,天下太平之兆。有什麼好看的?」
我不是在夜觀星象啦!金鉤無奈的看他一眼,「…我在看是不是要下紅雨了…或者鐵釘匕首之類?誰知道。」
鐵環一臉莫名其妙,吳應看著金鉤,默默的想。這一定是後遺症,絕對的。派來京服侍少主的幾個部曲兄弟就變得神神叨叨,越貼身的越這樣。
沒想到金鉤也淪落到這個地步。難怪的,除了少主,還有十七娘子。鐵環那一條筋的當然沒反應,金鉤這麼日夜貼身服侍,不神叨也難了。
吳應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,將目光從十七娘子和少主的身上敬畏的挪開。
他不想步上金鉤的後塵,也變得神叨不正常。
吃到一半,陳十七停筷,心思轉了轉,詫異的問,「今天公主殿下親自去找你?」
陳祭月差點噴湯了。
給不給人吃飯了?!要不要時不時就表演一下鬼谷神算?!
他用畢生的修為將那口湯強嚥下去,不噴不嗆,自己都佩服自己。「十七娘子先好生吃飯。多少話飯後說不得?」
「噢,我嚇到你了。」陳十七不知道為什麼感到愉悅,她自己也微微驚訝。「能把你從大理寺嚇得早退,除了存檔司塌了或走水,也就只有公主殿下有這種威力了。」
陳祭月很難得的反省自己,是不是不要再這麼沒事嚇自己部曲。現在他終於明白諸部曲的痛苦了…被觀察入微不好受,說破了會覺得自己像是傻子。
他趕緊的把飯吃完,省得被陳十七哪句話噎死或嗆死。
等金鉤上茶了,他才不太情願的回答,「是。」然後被陳十七注視的有些惱羞,又有點毛骨悚然。
「這麼快就查完了?」陳十七對公主的情報力有了新的評估。
「駙馬都尉親自佈線查的,當然快。」陳祭月沒好氣的說。他也對駙馬都尉的無恥有了一個全新境界的評估。
他知道他在做啥嗎?幫自己的妻子查一個疑似舊情人的男人。查完以後呢?是不是把這個舊情人雙手奉上給妻子?
這算什麼啊?!你自找綠帽搶著戴是你家的事,先問問我這個大理寺司檔的意見好不?
忍不住發牢騷,「我真不知道那兩個是怎麼回事…其實他們倆當真天造地設,再也找不到腦缺如此和諧的一對。我的身世再好查也沒有,世家譜上,華州陳家還在你們江南陳家之後。我娘已經過世,官方書面上,我爹也不在世間了。又無兄弟姊妹,但我族人都還在的,所有的文件都屬實。」
「你爹的部份,文書上還乾淨俐落吧?」陳十七非常關心的問。
陳祭月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。這麼點兒小事還做不乾淨…他這少主不用幹了,趕緊的讓賢吧!
陳十七卻笑得讓他快發脾氣了。那種可惡的笑…她一定知道那對腦殘夫妻異想天開兼莫名其妙的打算。
不過,陳十七向來見好就收,很快就肅穆容顏,「見就見了吧。公主殿下見到少主,大概會以為自己認錯人…」
少主大人強烈的威儀,也是他萬年不升官,升官只能明升暗降的主因。其實呢,那些上司莫論,連慕容家的嫡公主,甚至是太子殿下,都未必擁有這樣強勢的威壓。
說是與生俱來,不如說是一種俠墨強烈以天下為己任的報負和決心,目光只專注在安定黎民的目標上,連皇帝都不放在眼底,累代培養起來的威儀。
容貌原本就只有三四分相像,沒有穿戴和座騎的加成。只要他用真面目見到公主殿下…那就根本沒有什麼然後。
公主殿下會很困惑混亂,但也就這樣。陳十七敢提這個主意,就是很有把握不會給少主大人帶來任何麻煩。
被看得發毛的陳祭月不太自然的咳了一聲,挪開目光,「我只是…好奇。所以裝了一下下。」他強調,「但真的只有幾個呼吸間而已,她卻…」他臉孔一陣扭曲,不想回憶和公主的邂逅。
他發誓,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不會再這麼幹了。
「她反應很激烈。」陳十七點點頭,陷入沈思中。
公主追著少主大人跑的緋聞只短短傳了幾天,馬上被陳徘徊的上京後種種「神蹟」覆蓋掉了。
這種操作輿論的手法她很熟悉,甚至也參與規劃過。被十一哥罵「三隻狐狸在一班,天下不亂都困難。」
同文館三狐:陳九敏思、慕容懷章、陳十七徘徊。
十一哥敏行都還沒排上呢。
懷章兄會去操作輿論她不意外,任何家族都是同榮共損的,皇家也不例外。更何況,即使非常合不來,那畢竟是他的親妹妹。
她能體諒懷章兄,但她自然也能春秋筆法的不告知公主殿下正在用藥的消息。
知道也不怎麼樣,頂多罵公主殿下幾句知法犯禁和奢靡無度罷了。
陳十七又追問了幾句,有的問題不但刁鑽,而且大膽,快把少主大人怒羞走了。
「我只是好奇嘛。」陳十七輕笑,「你不知道,要忍住去給公主看病的衝動,我可相當的克制才行。」
她偏頭,滿頭銀絲讓燭光灼得宛如朝霞,「聽起來,公主殿下用的五石散加減,不是添重鐘乳。」
陳祭月的表情很古怪。他雖然專精外科正宗,但辨藥還是可以的,何況鐘乳實在太鼎鼎大名。
鐘乳三千兩,金釵十二行。
鐘乳是五石散的君藥之一,但最有名的就是…單用時,是壯陽之藥。
雖然覺得被羞辱到,但還是忍不住問,「那個…對女子也…有效?」
「有。都是人,男女都會受到影響。但公主只是追著你跑沒有試圖動手動腳,可見不是加鐘乳。」陳十七漫不經心的回答,嘆氣而扼腕,「這個加減是怎麼加減的,真想知道方子…能給公主把一把脈就好了。」
明明我說得很隱諱,妳為什麼這樣揭短的說明白!「去啊。現在她一定會很想妳去幫她看病…小心填在那個什麼晶的湖裡。」
陳十七置之不理,慎重的跟陳祭月說,「少主大人,你絕對不能再裝成如琢兄的樣子了…我懷疑這方子除了五石外還添了天仙子或牽牛子。一個不慎,會讓公主發瘋的。」
陳祭月凝視著她,「…這不就是妳原本的打算?」
「是。也…不是。」陳十七沁著柔軟的笑,病白的臉孔燦出光亮霞暈,「不是這個時候,還不是。我說過,我們要,慢慢來。
她的笑更溫雅了些,「現在還太早了。」
陳祭月不肯承認,他被陳十七美麗的笑給魅住了…更不肯承認,他的寒毛全部站直,所謂毛骨悚然,久久沒能退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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