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在前面:
全新設定、跟任何系列都沒有關連。挖坑不保證填坑。
只是心苗湧現而已。
瓊曇剎那
重臨妖界三十一國,從雲端俯瞰,非常乾淨而美麗,像是鑲在藍天底下的翡翠。嚴格來說,妖界依附於人間,頂多算是片飛地,多出來的大陸而已,並不是個完整的「界」。
但這是諸妖族的根本,面積也不輸整個人間,卻不像凡人繁殖力那麼強,算到頂也就幾千萬吧,非常地廣人稀。
穿著九重雲紗的白曇,腰間的玉佩玲瑯清脆,踏著桃花枝,翱翔過絲滑的藍空,心底有些恍惚。離開凡間已十載,付出那麼慘痛又重大的代價。但她還是常會拿凡間做比較,原本故鄉的妖界倒像他鄉了。
六千年妖界歲月,竟不如一甲子凡間煙火。她微彎了嘴角,噙著半是愴然半是傷的溫柔。
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龐,警告自己要振作。再不能讓師傅和同門擔心,過去已然過去。
巧妙的,她做了個之字迴降,飄然落在北山狐族的龐大宮殿,俊俏魅惑的狐族少年侍者上前殷勤問候,將她請入碧波閣──狐族二皇子的寢宮,正在碧波湖之上。
「白曇!」二皇子谷炫激動得大叫,「妳好了?九姑娘遣妳來嗎?」笑得一雙水汪汪的鳳眼更加水靈,狐族皇室固有的天魅更張揚噴薄而出,連她都暗暗喝聲彩,所謂艷絕天下,能慵懶得這麼清純又頹廢,真不愧是北山狐家的實際當家人。
她笑著迎上前,谷炫將她抱個滿懷。四千年的交情,也是很不容易的。
雖然說他們的緣份有些詭異而啼笑皆非。說起來,還是北山狐王和醫君傅九九的孽緣所致。
醫君傅九九是白曇的師傅,說位階,不過是個地仙,說身分,不過是個神民,和蚩尤還有點遠親關係,但根本就是個稍有異能的凡人修仙罷了。但一個「上可醫神、下可醫鬼」的地仙,本身就非常令人尊敬了。
她卻不只是因為醫術而備受敬畏。基本上,她是個連天人都不敢喘大氣的智者。酬勞可心的話,她甚至可以醫國。不僅如此,世間千般技藝,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。
更讓人著迷的是,她即使如此聰慧崇高,卻言語和順,溫柔體貼,非常善解人意。與她交談如沐春風,常有各界君主砸大代價只求她指點,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。天界和魔界時有使者來懇求她離開妖界,提出的代價令人驚嚇。
但醫君卻依就在妖界深居簡出,一直困守在寒冷淒清的縹緲峰,任何人要見她都得隔重重紗簾,白曇等於是她養大的,六千年來,只見過她的真面目兩次。
這不是什麼祕密,醫君自己也淡然的坦承。這個幾乎鐘天地間所有靈秀的醫仙,卻醜陋得像是只乾枯的木乃伊。她可醫天醫地醫萬物,卻醫治不了自己。
所以她用重重的雲紗包裹自己,一寸肌膚也不曾露出過。避世隱居,她笑著說,若嚇死幾個還得費神醫治,不要的好。她收了六個徒弟和一群殘疾奴僕,靜靜的居住在縹緲峰,如此渡過無數歲月。
誰也不知道她年紀多大…不過應該也能追憶世界初萌的年輕歲月吧?她一直都是那麼平穩淡然,受人景仰。千萬年來心下無塵…誰也沒想到她會陰溝裡翻船。
四千五百年前,北山狐王的王妃過世,北山狐王谷仲悲鬱成疾,幾乎要死了。
狐族有數個族裔,北山狐並不是最顯赫的一族──遠比不上九尾狐族,算是個中上的氏族罷了。原本這樣的世家致疾,最多派白曇出來看病就已經是很尊敬的待遇了。但不知道是命數還是註定,二皇子谷炫親來請醫,聲淚俱下,將北山狐王的絕痛表達得淋漓盡致,居然打動了醫君,讓她破例親自出診,救了已經打回原形、內丹已裂的北山狐王。
結果舊疾才去,又添新病。多情的北山狐王戀慕了高潔慈悲的醫君,向來淡定的醫君嚇得逃回縹緲峰,閉門不出。北山狐王自慚自愧,欲捨難捨,只好遣谷炫當使者送書信禮物,醫君連谷炫都不敢見,差白曇去會客。
就是這個孽緣,白曇和谷炫才會熟起來。他們倆都是大剌剌的豁達少年少女,非常投緣,常結伴闖禍。雖然狐王和醫君終究無緣,雖然長大起來各奔前程,但這段少年締結的友情,卻一直純潔芳香如梔子花,不曾被歲月磨去一絲半點。
谷炫擁了她一會兒,臉色大變,「…白曇!妳怎麼…妳的肉身呢?妳的修為呢?魂魄的裂痕是怎麼回事?!」
白曇輕笑一聲,「小事,休養個幾千年就好了。」她欣賞著自己雪白的手,「還能瞞你半刻鐘,可見我師傅這白玉化身已臻化境了。」
谷炫沈下了臉,「當初我就不贊成妳去修個鬼天仙…天界都是耍我們的!妳又是個凡人修仙,沒背景的!妳瞧瞧那群混帳把妳弄成什麼樣子…」
她的笑模糊了些,「…倒也不能怪天人。是我自格兒傻,自貶入凡,去人間打滾了一甲子。」
「傳言是真的囉?」谷炫的聲音冷了,「妳和一個破爛天官下凡吃苦?」
白曇咬了咬唇,坦然認錯,「吃苦的只有我。他舉報我私自下凡,免罪了。」看谷炫氣得發抖,白曇啞然失笑,「對不起。真的。我的愚蠢讓我所有的朋友親人都難過了。我真的很抱歉…再不會這樣了。」
谷炫被她嚇了一大跳,眨著眼看這溫潤如玉、和煦如風的美麗好友。他認識白曇一輩子,知道她的美麗清純只有外表,裡頭宛如烈火,最是任性使氣。雖然常常被她氣得暴跳如雷,但實在谷炫喜歡她內在的火爆。
但她熄滅了。
成為天仙不到百年,當中臨凡花了一甲子。她就徹底熄滅,遍體臨傷,死了個大半個回來。
「谷炫,我沒事。」她安慰的捏捏谷炫的手臂,「我都好了,能醫你老爹、替你們補結界哩。狐王陛下近來如何?」
谷炫心底實在難受極了,但也不想反招她傷心,順著她轉話題,「他哪有什麼病?醫君願意嫁給他,就什麼病都好了。妳說說這算什麼事兒…狐族害相思病!!我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了…一個修煉瘋子的大哥,一個癡情的老爹。北山皇室剩我一個撐場面!幸好小爺我還風流倜儻,不然真把北山狐族的臉丟個精光了。狐狸精不狐媚還叫狐狸精…他們倆乾脆結伴出家去算了!」
「你大哥還修啊?」白曇啼笑皆非,「你大哥不是都修到狐仙了,還修啥?」
「修聖哪。」谷炫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,「妳聽過誰修聖修成的?幸好他還願管外政,不然我真的會被這對不成材的父子活活累死!抓個北山內政我就想撞牆…不如妳嫁我吧,白曇。」
「誰理你啊。」白曇頂回去,「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討的那些皇妃側妃都是幫你做牛做馬的。我沒興趣當你第十九個倒楣鬼。」
「沒那麼多了,有幾個改嫁了,我還送嫁妝哩。」谷炫笑嘻嘻的拉她頭髮。
白曇笑了。她這好友幾千年不變,沒心沒肝的。不過狐族本性多情,道德觀和別個妖族不同,無可厚非。但他們能這麼要好,就是能夠互相容忍歧異,不勉強對方。「你就別真愛上,瞧瞧你爹,那可是淒慘落魄。」
「我可愛妳了,也沒多慘啊。」谷炫挽著她的手臂,「走走走,我讓侍兒準備了,去泡泡澡,等等咱們來個不醉不歸。」
「哪次醉了你不把我當枕頭啊?」白曇糗他。
「妳還把我當沙包哪,我都沒抱怨,惡人倒先告狀啦!」
像是百年的分別不存在,他們說笑而去。最少白曇不會讓谷炫發現有什麼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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