漲紅著臉,吃力的抱著他後腰拖著他,終於在社辦之前把事情說清楚了。我不敢去想多少人看到這種詭異的場景,也不敢去想有多少女生會對我釘草人。
「這樣也是不行的。」他的氣終於消了,「人鬼分道不能外傳到非人手上。」
他打開社辦,一片歡呼。
「有沒有?有沒有?」學長跳到徐道長的面前,把他梳上去的頭髮弄亂,「像不像?」
昊誾忘情的喊,「沒錯!賽巴斯欽!」
我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,已經讓學姊拖出來,往我臉上鹵鹵莽莽的戴上眼鏡,還圍上圍裙,「像不像?像不像?小燕子別說話喔!」
「艾瑪!」昊誾扶著臉喊起來。
「就說照片不夠傳神啊,看到真人是不是很感動?」
「沒錯!」這次不但是昊誾發神經,連閻玄日都一起叫了。
「所以你們也來扮啊,不要害羞…這次小燕子也會來…」他們開始遊說那些魔族。
「我從來沒說過我也要去!」我生氣了。
明明是來阻止昊誾和閻玄日繼續待在社裡,但他們奉上剛印出來的第三集,徐道長就鬆口了,只是嚴厲的說,人鬼分道不外流,他們別想知道底細。
但看他們的樣子…他們比較期待新的黑執事,不想知道什麼人鬼分道。
「…我就知道。」我開始埋怨,「最少你要跟你師弟說一聲啊,徐道長。你跟他們有什麼兩樣?還看港漫…」
「說好不提的!」他有些惱羞成怒。
不提又怎麼樣?還不是躲著學生看?我嘀咕著,要他等我一下,我去拿了個紙袋給他。
「這是什麼?」他皺眉。
「你不是說,天子傳奇少了兩集?」我沒好氣,「學姊他們有門路可以弄到,我就幫你弄來了。」
他火速打開紙袋,微微張著嘴,激動得說不出話來。用力弄亂我的頭髮,就抱著紙袋大步走了。
我頹下肩膀。某種程度來說,徐道長和我們社裡那群動漫畫瘋子,真的沒什麼兩樣。只是他比較含蓄害羞而已。
一面梳頭髮,一面心頭有些幽怨。
***
魔族在學校腐成一團,意外的沒惹什麼麻煩,但人類給我們添麻煩了。
有人投了黑函,說我和徐道長搞曖昧。徐道長被校長請去「談談」,但徐道長反問校長,「曖昧的定義是什麼?我跟她的學科一點關係也沒有,我管不到她的成績。如果是問我有沒有跟她上床,答案是沒有。但有沒有戀情關係,目前也還沒有。校規有禁止這條嗎?」
他這段有點沒常識的話,在學校裡頭造成轟動,我走到哪,都有人來探頭探腦看長什麼樣子。
當然女孩子會講得很不好聽啦,說什麼裝文靜卻拐老師什麼,還有讓她們吃吃竊笑的污言穢語。
我的朋友和同學都很緊張,外系的同學不知道我潛在的暴力因子,事實上我對一般同學很客氣也很容忍,對我們社裡的社員才毫不掩飾。
所以呢,她們不知道我暴力到什麼程度。
不過我很少打女人,勝之不武。
但我到處打聽最愛講這些的,超意外的,居然是我們高貴的校花。跟她驚人的美貌一襯,我真成了她提鞋的丫環。
只是,我又不是她的丫環,也沒喜歡她。
我直接走到她面前,對她和氣的一笑,「很忌妒吼,很羨慕吼。」我小聲的跟她講,「徐老師的嘴唇好軟,好像軟糖,而且他很會接吻哪。」
我離她遠一點,冷笑兩聲,「可惜妳永遠碰不到哩。徐老師只喜歡我。」
「…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!」她尖叫的罵起來。
「徐老師就喜歡我這樣的不要臉啊。」我搖頭,「妳這輩子都沒機會了啦。」
我轉身就走。
這樣真的超幼稚的,幼稚到不行。但我覺得很煩,喜歡就衝去說喜歡啊,但對方喜不喜歡,要看對方。剛好我喜歡徐道長,徐道長喜歡我。
難道妳說幾句壞話,寄幾封黑函,徐道長就會喜歡妳?神經病。
不過人類真的很奇怪,我這樣直接嗆了校花,以後就沒什麼人敢說什麼,黑函也沒了。
我更大搖大擺的抱著徐道長的胳臂,在校園招搖過街。
「妳文靜的只有一張臉皮。」徐道長嘆氣。
「對喔。但你又不是喜歡我的臉皮。」我下定決心要讓他成為跌停板。
他笑了起來,又揉亂我的頭髮。
*
我們算是在交往嗎?有時候,我心底也會湧起這樣的疑問。
但這種問題真的很麻煩,我仔細想過「交往」是什麼,腦筋馬上打結。雖然我交過一任男朋友,但時間不到一個月。雖說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,但沒什麼喜不喜歡的。
認真說的話,只覺得無奈又麻煩。
但在他房間裡,桌上攤開好幾本原文書,滿頭大汗的被他罵,這樣…真的算是在交往嗎?
「妳上課有在聽嗎?」徐道長把書一丟,滿臉發青。
「當然有啊,」我抗議了,「你看我的筆記…」
「上課是要上在你腦袋裡,不是讓你抄完筆記就完畢!」他對我大吼。
「就進不了大腦我有什麼辦法?!」我也叫了,「我又不炒股票,證券市場關我屁事…」
他的臉完全黑掉了。「…妳到底要不要交報告?」
「我要交,但我實在讀不進腦子…」
我們開始吵起來,越吵我越火大。但原本暴怒的徐道長突然露出有些邪惡的笑容。
「如果妳讀得進大腦,我就教妳怎麼接吻。」他開出我絕對不可能拒絕的條件。
「這個…」我訥訥的,臉也紅了起來。
「而且還可以吹笛子給妳聽。」他非常誘人的一笑,「妳不是很喜歡聽我吹笛子嗎?」
「人都有行和不行…」我還想掙扎。
「而且我絕對不對別的女生笑。」
…拼了。
那些煩死人的證券市場分析,我突然覺得非常容易。預計一個禮拜才能完成的報告,我花兩天就寫完了,我猜就算十年後還記得清清楚楚。
原來我不是笨,而是缺乏動力。
他這樣不會轉彎的人,果然大方的讓我狼吻了半天…呃,還很仔細的「教學」。
「…你不是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嗎?」教學完畢,我開始有點納悶。
「我以為試試看說不定會喜歡。」他沈默了一會兒,「我想我是有點缺陷的。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,都不喜歡。」
「我呢?」坐在他膝蓋上,我發現我真的很愛問蠢問題。
「妳是我最喜歡的…」他又露出那種有點邪惡的表情,「霽月。」
真奇怪,接吻只感覺很好,卻沒什麼激情。但他這樣叫我的時候…我覺得我心跳快到要休克了。
「我也覺得…試試看的感覺沒什麼好的。」我勉強擠出這一句,小心翼翼的問,「你很介意處女的問題嗎?」
他板起臉,「結果妳還是吃虧了啊!是哪個渾小子,我去打斷他兩條腿!」
我怎麼敢講啊?徐道長可是言出必行、劍及履及。
「好不容易有男朋友了,難免會想試試看啊。」我搔了搔臉,「…你介意嗎?」
「為什麼?」他反而困惑,「我也不是處男啊。」
「感覺怎麼樣?怎麼樣?」我興奮的問。因為我的經驗真是乏善可陳。
「妳這個好奇心是怎麼回事…」他笑出來,「在非常寂寞、寂寞到想死的時候…會覺得很渴望。」
他的眼神黯淡下來,「但滿足了慾望之後,卻覺得非常非常的空虛。比寂寞還糟糕。」
真奇怪,我應該不懂才對。但我懂,我非常非常的懂。不喜歡的人,再怎麼擁抱,也沒有溫度。
我緊緊的抱著他,他也擁緊我。一種安靜卻溫柔的寂寞湧上來。我們這種人,真的很糟糕。只憑感覺,而且對情感挑食到可怕的地步,認定一個人,死都不能改。喜惡這樣分明。
「第二名也很好。」我扶著他的臉,「你是我的第一名。」
我想他是聽懂了,表情那樣感傷而溫柔。「…妳是第一個我喜歡妳,妳也喜歡我的人。」
我趴在他腿上聽他吹笛子。我覺得非常平靜,而且很美很美。連空氣都是甜的。
說不定這就是愛?
真好。我終於知道什麼是愛了。
但我應該早在被腐化之前,就解決掉昊誾才對。
我忘了,門板大約可以擋住人類的眼光,卻擋不住魔族。而學長學姊自從多了許多人手(?)之後,進度飛快。昊誾和閻玄日又是非常慷慨的金主,所以他們非常大手筆的出版了第四集。
我和徐道長的「教學」、趴在他膝蓋上聽笛聲,不但被扭曲放大,還加了許多不應該有的情節。這次除了三點不露,真的該露的都露了…
我說過嗎?我爺爺是開國術館的,師承西螺七坎,特別專精棍術。
這次我抓了三把掃帚,並且細心的鎖上門。
(眾生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