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生長在溫暖的亞熱帶,從來沒想過暴風雪的崎嶇山間是如此寒冷…簡直是冷到骨髓裡,硬生生的啃噬每一絲的體溫。
漸漸的,寒冷的感覺隨著體溫的喪失而漸漸麻木,疲倦和睡意比暴風雪還猛烈的席捲而來。但她知道,一但屈服,就會死…雖然這只是個非常擬真的全息網路遊戲,但死亡總是很不愉快的--表示她辛苦的跋涉都成了白費,一切都要從頭開始。
她已經爬這座雪峰爬得很煩了。
當然,她也可以放棄這個天殺的任務,忍氣吞聲的去別的城市生活,或是乾脆花點小錢轉伺服器…比方說去曼珠沙華。聽說風景很不錯,也不用一上線就緊繃精神怕被人殺了…
當初她就是蠢,蠢到會相信男人的話。男朋友一說,「我會保護妳的」,就感動得跟個白癡一樣,乖乖跟來這個無時不刻都在打打殺殺的鬼地方,還當一個戰鬥力最低的「大劍師」,替男朋友當苦役…
見鬼的大劍師。講得那麼好聽,也就個打裝備打武器的鐵匠,全涅盤狂殺十九個職業,大劍師高居第十九,比補師還低。根本就是別人眼中的肥肉,哪天不被殺個一兩次都覺得是個反常的節奏。
她咬牙把等級熬到等級和職業雙封頂,打出精美宛如藝術品的裝備和武器養男朋友…對不起,前男友,最後得到的卻是,男朋友跟公會主補跑了,順便獲得許多抹黑和排擠。
發現一張嘴爭不過N張嘴,人家有親友團和騎士團,她為了逆風挨殺中熬等級和職業兼有男朋友,連眼角都不曾撇過半個男人…她馬上閉了嘴省些口水,關閉公會頻道,但也死不肯退公會。
開玩笑,退了公會,怎麼知道那個混帳男人和偽裝友善的混帳女人在哪張地圖?現實中她不想更白癡的為那個混帳犯殺人案,在這光明正大打家劫舍有理,殺人放火無罪的涅盤狂殺還不為所欲為?
那傢伙不是說她粗魯脾氣壞,完全是個野蠻女友嗎?既然喜歡睜眼說瞎話,乾脆讓你預言成真豈不是更好?
所以她才來爬這座該死的山,因為這裡有個很困難的職業任務,通過了她有希望可以轉職成「劍尊」或「刺客」,就可以從墊底的攻擊排行躍居前五。前幾次,她失敗了。因為她生長在溫暖的台灣,連雪都沒看過,甚至山都沒爬過幾次…理所當然的失敗了。一來是凍死多了有經驗,二來是離線醒來後狂查資料,逛登山專門店,虛心討教,終於讓她半生不熟的搞明白怎麼攀登雪山,帶足了補給,尋找那個很難找的難近母…聽說只要找到難近母,若是能破除她給予的難關,就可以踏上轉職的第一階。
機會很渺茫,涅盤狂殺成功轉職的很少,難近母又不是固定在某地,而是在廣大的雪峰不住浪遊。但對一個燃燒著復仇怒火的女性來說,真的沒有什麼能難倒的。
風雪中,尖銳的怒吼和刀劍相撞的聲音隱隱可聞,甚至還有些血腥味道。
她有些詫異,低頭看了看萬象手鐲的地圖…這是一個難近母比較常出沒的點。誰吃飽了沒事幹跑來挨凍相殺?想殺人山下溫暖得多,種類繁眾任君選擇…何必來這個只有大劍師職業任務的荒僻地點?
考慮了一會兒。或許這是難近母的劇情任務之一?她一直覺得奇怪,這個擬真到連凍死人都無比逼真的全息網遊,擁有過多太愛演的NPC,讓她一直摸不著頭緒。
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NPC間打架廝殺。有時候想交個任務還得等NPC勝利生還才有機會湊過去--城門失火殃及池魚,她已經被殃及到學乖了。頭回發生這種不科學爭鬥,她還傻傻的站在旁邊看,結果人家一招範圍攻擊她就躺了,之後立刻明白何謂明哲保身。
找呢,是一定要找。但還是遠遠的看清楚情況再決定怎麼辦吧…
結果一靠近,她傻眼了。的確是她任務目標的難近母,但已經快死了…雖然說挑戰她的魔劍玩家也快趴了。
她很為難。
在這個人人自危,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的涅盤狂殺,誰都學會了自掃門前雪。正確的做法是靜觀其變,等兩敗俱傷的垂危再來個補尾刀,剛好拿到一個Boss和玩家的大豐收,這才是聰明的修羅。
但她一直不夠聰明。要不然怎麼會被人甩了還抹黑得亂七八糟,順便給人殺了好幾次當娛樂?
救人不如救蟲。她心底嘀咕著。但嘀咕歸嘀咕,她還是硬著頭皮衝過去坦住快要狂暴的難近母,將一捆繃帶和金創藥丟給那個魔劍,對他吼,「別殺我!」然後悶頭讓狂暴的難近母揍。
喘過氣來的魔劍立刻凝氣於劍,對難近母痛下殺手,終於擊敗了難近母。
頭破血流的望日警惕的倒退幾步,趕緊吞金創藥,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敵意。
別開玩笑了。魔劍在涅盤狂殺是數一數二的高破壞力…雖然皮薄也是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。說穿了魔劍就是近戰法師,將魔法附著在武器上砍人的,又有幾種遠距法術,還能隱形飛遁…很難應付。
只是很難練,小時候都是被殺好玩的。不知道是否等級低的時候有陰影,長大都是殺人狂…殺她最多的職業就是魔劍。被砍個幾次就把她唯一還可以的防禦都破得歸零,就知道魔劍有多萬惡。
但這個魔劍卻只是抬起薄葡萄酒紅的眼睛,看了她一眼,淡淡的問倒在地上的難近母,「我的試煉通過了嗎?」
難近母霧化而起,媚笑如絲,「當然。」
…原來他在過任務。但是魔劍還能轉職嗎?都這麼可怕的破壞力了…還想轉職成啥?裝甲坦克?航空母艦?夠了。
「那她的呢?」魔劍又往望日的方向一指。
她愣愣的指著自己鼻端。我?我還沒跟難近母講到話呢!我哪來的任務啊我…
「雖然覺得她的性子比較適合當個劍尊…」難近母本來像個黝黑帶邪氣的美人兒,眨眼間卻成了明媚妖嬈的絕色,風雪也瞬間平息,陽光普照,雪地光亮得宛如琉璃世界,「但她的心又陰晴相映,聖邪交纏…還是當個複雜的刺客吧。」
…咦????!!!!
就這樣,望日莫名其妙的轉職成刺客。那個魔劍據說得到一招威力「不錯」的法術。
…殺人狂的標準果然不一樣。可以轟掉一人高的花崗岩還只覺得「不錯」而已。
但那位名為「雨弓」的魔劍卻沒放過她,把她留在凍死人的山上特訓了幾天。
「哼哼哼,」有些陰沈的雨弓冷笑,「我不欠人恩情,快快了結為好。」
「你不殺我我就謝天謝地了,並沒有要你還。」望日悶悶的說。
「這決定在我不在妳。」雨弓淡淡的,「誰讓這是個弱肉強食,拳頭就是真理的世界呢?」
望日有點悶,有點悶。她承認雨弓是個厲害的戰鬥天才,但要求她立刻成為高手…有很大的困難。
但也不得不說,的確是有收穫的。她自覺進步神速,但雨弓卻只是搖頭,「妳現實中大概也是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小姐吧?」
「我不是大小姐。」望日沒好氣的回答。
「哼哼。」雨弓還是那種標準冷笑,「妳就算轉職,也不可能了卻心願。」
望日沈默了。特訓很無聊,她又是嘴巴有點閒不住的人。在現實中很壓抑,虛擬又沒交幾個朋友,往往都會自言自語。雨弓雖然愛理不理,但她自言自語的聊天時也沒叫她閉嘴,偶爾還會搭腔一兩句,結果就是把自己的復仇心願交代個徹底。
「妳不如去學個跆拳道之類的,體術或兵器。花架子也沒關係,重要的是,妳要先了解怎麼協調四肢。在全息網遊依賴招式不會有什麼大出息的。」
之後雨弓沒再理她,她也不曾主動和雨弓連絡,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真的很睿智,是個高手中的高手。
現實中,她去學了女子防身術,練得雖然有點二二六六,但領悟了不少。在虛擬的涅盤狂殺更能融會貫通,不再是會走路的ATM。
三個月後,她證明了雨弓的理論--在眾目睽睽的副本門口擊殺了前男友和公會主補,縹緲的脫離公會團隊的追捕,然後從城外追殺到城內,守在重生點,一離開安全範圍,前男友和公會主補都成了同命鴛鴦,雙雙魂歸重生點。
公會趕來護航保駕,算是換得一時平安。但是總不可能永遠身邊都有大批人馬保護,只要落單或七人以下,就會被如鬼似魅的望日狙擊,雙雙慘死。被守重生點守到有人過來幫忙為止。
公會終於突破盲點,把望日踢出公會。望日面對無數的謾罵卻沒有一句辯解,只是漠然的執行殺戮,目標永遠是那對同命鴛鴦。
打家劫舍有理,殺人放火無罪,不是麼?甩了我沒關係,講開了,大家好聚好散。何必玩樂似的聯手痛宰我,刻意抹黑排擠,從虛擬到現實?
誰都不給我公道,沒關係。我自己討個公道出來。
你不是說我是野蠻人嗎?孩子,你還不清楚什麼叫做「野蠻」呢。
就抗壓力來說,實在這個男人不如望日。涅盤狂殺中打不過望日,只能非常丟臉的頻頻求救。被殺了幾天就受不了,跑去望日就職的補習班拍桌子咆哮,還試圖動手…卻被望日摔了一個狗啃泥。
「再這樣我要報警啦。」望日淡淡的,「光天化日跑來非禮,還有沒有王法?」
「妳、妳顛倒黑白!」這男人好看的臉扭曲,摀著鼻子吼。
果然好看的男人都不值得信任。當初怎麼會瞎了眼惑於美色?望日感慨萬千。
她連話都懶得講,指了指櫃台天花板上的監視器,前男友立刻鳴金收兵,灰溜溜的走人了。
但她從來沒想過要以德報怨。涅盤狂殺才不跟你講這套。
所以她愉快的磨好短斧飛鏢和長戟,毫不懈怠的做「每日任務」,連本帶利(還是九出十三歸的高利貸)「以牙還牙」,追殺這對同命鴛鴦。
原本她覺得殺到煩就住手,但沒想到這兩個堅持不到一個禮拜,就倉促轉服了,讓她很遺憾。
太沒毅力了。她搖了搖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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