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他的確吃到茶碗蒸了…雖然對份量不太滿意,但美味的確是沒有減少半分。
住院一個月,望日天天都來探望兼送飯,直到他出院。
她有些恢復初見面時的樣子…話比較多了。所以他知道了望日相依為命的父親過世,跟另有家庭的母親完全失聯的情形。
難怪了。
想想他自己…曾經為了一個前途未卜的夢想,和父母吵了又吵,媽媽不知道流了多少淚,爸爸白了多少頭髮。年少執拗的他自以為來日方長,硬是去了美國。受了挫折,吃到苦頭,被抹黑、被質疑,在賽事打敗故鄉的國家隊時,簡直千夫所指…罵他賣國賊的都有。
明明只是個很小的賽事而已。
但也只有跟他鬧翻的爸媽打越洋電話來安慰他,真正明白他。
什麼來日方長都是騙人的,人生苦短,短得幾乎無法掌握。失去至親的痛…遠比自己墜入絕症深淵還刻骨銘心。
他只來得及將鑽石MVP戒指給父母看,證明自己的執拗不是一無是處,得到他們一個欣慰的笑容。後來那戒指隨著父母下葬了。
原本他意氣風發,無數代言和贊助商,美麗女友。突然襲來的就是父母病重,他的健康也出現狀況。所有的一切都如雲煙般消失,女友投入另一個電競高手的懷抱。
其實他做錯過很多事情。年少輕狂,為了以為是朋友的人背黑鍋,反而被所謂的朋友賣了。懷著無謂的正義感,管不住自己的嘴。容易被美色誘惑,而英雄崇拜的女孩子又那麼多,她們脫衣服的時候又那麼乾脆…活該黑得那麼徹底。
紙醉金迷的生活…說來有些可悲的好笑。他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,一個不太熟的朋友亟需一筆錢動手術,要賣房子,遠在美國的他問了帳號就匯去,當時對他來說不算大錢…也沒指望那朋友過不過戶。
他以為的死黨把他的八卦扭曲後賣給報社,這個不太熟的朋友卻硬找到他爸媽把房子給過戶了。要不是有這棟遠在山區的房子住,父母的房子可以租出去,他早坐吃山空了,哪能像在這樣待在家裡當個重病的米蟲。
一切都只是偶然、虛無的。友情如此,污蔑如此,榮耀亦如此。
唯一真實的只有父母永恆的愛。
可惜,他覺悟得太遲。
所以,他病後情緒一直都如死灰般平靜,但醫生提及他的病因是父母遺傳時會失去理智的大怒。
他的生命是父母所給的,爸媽才是最了解他最愛他的人。不管遭遇了什麼,都是他的命運而已,絕對不該怪他爸媽。
或許是這種深刻的同命感,所以他給了望日地址。
「在捷運最後一站…山區。很遠,但是…」他遲疑了一下,「偶爾來看看風景不錯。」
望日驚愕的看他一眼,沈默好一會兒,「…有花嗎?」
「四季都有。」雨弓回答,「我喜歡每個季節都有花。阿婆也愛種,只是她家沒有院子。」
「那、那我偶爾去看花。」望日看著地板說。
「叔叔也偶爾期待一下小望日好了。」雨弓搖頭,「嘖嘖,小望日啊小望日,妳這樣怎麼行?隨便去陌生男人家裡?嘖嘖…遇到大野狼怎麼辦?」
「…不是你邀請我的嗎混帳!」
「好歹矜持一下嘛,少女就是要矜持啊,這樣才有萌感…」
「萌你妹!」望日終於爆炸了。
「我是獨生子,沒有妹妹呢。」
「…死水仙花,我不要再跟你講話了!」
說是這樣說,結果在涅盤狂殺,又在戰隊休息室看到他,驚愕了一下,望日還是忍不住,「你為什麼在這裡?!」
「叔叔是雪山飛狐的隊長。」雨弓撐著臉看她,「小望日,年紀小小的記憶力卻這麼差…吃點補腦的食物吧。」
「你豬腦!」
「錯囉,吃腦補腦是不正確觀念。豬腦膽固醇太高,不要吃比較好。」
望日很納悶,非常納悶。她幹嘛關心這個死水仙花?難道她不知道「好人不長命」這個真理?雨弓這種禍害只會遺千年哪可能有個白血病就翹辮子…
為了不把自己氣死,她決定繞過這些鬥嘴皮。和無恥叔叔鬥嘴皮只會傷肝…肝火太旺燒死自己。
「醫生說你不能勞神或過度緊張。」她乾脆的直指問題核心,「你忘了打冠亞軍打到送急診嗎?!」
雨弓淡淡的笑,薄酒紅的瞳孔卻異常燦亮。「業餘賽冠軍,有資格加入職業戰隊的聯賽。」
「…雨弓!」望日的聲音嚴厲起來。
「我一直在問自己,為什麼病到這個地步還是跑來涅盤狂殺。」雨弓抬眼看望日,「妳呢?小望日…為什麼妳在這裡?」
「我…」她愣住了。我為什麼在這裡?最初的理由早不存在,之後的緣故也已消滅。
「沒辦法停止,對吧?」雨弓意氣風發的看向窗外,眼神非常悠遠,「沒辦法停止戰鬥的欲望,血管叫囂著沸騰那種興奮。」他自言自語似的,「現在,我又有一支隊伍了。」
經過死寂的幾年,現在他才有種「活著」的感覺。
「但是…」望日想爭辯,雨弓打斷了她。
「叔叔啊,不想活得跟死了一樣。」雨弓睥睨的看著她,「小望日,妳會幫叔叔對吧?妳幫叔叔分擔一點兒,叔叔說不定就不會累進醫院了。」
「…誰理你啊!」望日將頭一別。
但讓她更火大的是,雨弓一直笑一直笑,一副「不要嘴硬了叔叔都知道」那種表情。
她唯一的感想是…認識雨弓之後,對她的肝太不好了,傷得很徹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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