漸微帶著鄭劾走入位於深圳的紅十字會辦事處時,引起了軒然大波。
這裡是紅十字會位處邊陲的小單位,辦事員比前線會員還多。拿警察單位來比方,總部就像是警政總署,這兒只是個派出所而已。
但漸微一表明身分,這個小小的單位立刻陷入慌亂狀態。他們都聽說過這個神祕的最高顧問,總部年年下帖請人,只得到他客氣無比的婉拒,結果這個大人物,居然帶著紅十字會銀龍徽章來請求協助,這個徽章還馬上被儀器驗明真實…
只要還在辦事處的人都奔了出來,之後還津津樂道了十來年。
「這個,這個…」處長立刻慌張的行了個軍禮,「最高顧問先生,我們立刻安排最高級的飯店…欸,我們這兒最高級的飯店是哪啊?」
「處長你問得好笑,我們從沒去過…哪有那個經費?」「直接問市政府好了,說不定他們知道…」
看他們慌成這樣,漸微笑了。「不用忙,我們借住宿舍就好了。有空宿舍嗎?有沒有電話可以借打一下?我想這裡有保密機制完善一點的通訊系統吧?手機還是太容易攔截了。」
處長馬上把他們延請到處長室,那兒有部直通列姑射總部的專線。
「我敢打包票,這個保密性絕對是最好的!」處長拍胸脯。
「也不敢說是最好。」漸微謙虛的說,「這是我設計的。謝謝你的讚美。」
處長年輕的臉馬上紅了起來。但鄭劾撥專線回去報平安的時候,漸微卻和藹的跟處長攀談,讓他的困窘漸漸褪去。
都是些年輕的孩子。漸微默默的想。幾年前這兒復發過一次瘟疫,死了不少老幹員,再補充的,都是這些剛從法學院畢業沒多久的孩子。
在這兒落腳好嗎?他有些犯難。礙於「良知」,他沒辦法殺害任何人類,所以渾沌派那起綁匪都在醫院活得好好的。他們若勢在必得,重整後就會追殺過來。
原本他想借紅十字會的威名鎮壓,省些手腳,但這裡只有個小辦事處,裡頭的孩子經驗不足,想來那些詭徒也不甚怕懼。
「我們惹了一點麻煩。」漸微說,「我想你看過公報,知道有兩個孩子在列姑射總部被綁架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處長點點頭,不經意的瞄了鄭劾一眼,又猛回頭盯著他看,臉孔漸漸發白。「他…他就是…就是…」
完蛋了!他明明看過照片,卻現在才認出來!
「紅十字會又不是警察局,我們不辦綁架,認得慢些也應該。」漸微緩和了處長的驚恐,「這孩子讓渾沌派綁架,是我路過救了。但渾沌派的那些詭徒大約不會放過我們。我想總部會派人來接,但在那之前,我們得請求貴處庇護。」
「說這什麼話!?」處長嚷了起來,臉孔潮紅。「這是我們份內事,怎麼可能看著罪惡在眼前發生?我這就去加強戒備…」
處長衝了出去,沒多久,鄭劾講完電話,滿懷心事的掛上。
看著漸微耐心而關懷的等著他說話,鄭劾深深吸口氣。「…瀲灩好像被渾沌派另一群人抓走了。」他頓了頓,為了自己的無力分外傷心,「上邪為了我們,元氣大傷,現在臥病在床。」
漸微點了點頭,微微皺起眉。他是知道都城聖魔上邪是鄭劾瀲灩的監護人,也聽聞過他的手段。在他漫長的旅程中,有些願意與他交談的眾生,提起這位聖魔,不是股慄,就是極度敬畏。
都城是打過什麼仗,讓這位人人懼怕的聖魔也重傷呢?
「總部的叔叔說,要我待在這裡別走。」鄭劾心煩到不想去管輩分問題,「他們會盡快派人來接我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漸微神情稍霽。
「不好。」鄭劾衝口而出,「我不想回去。」
漸微挑起眉,卻沒說任何話,依舊耐心的等他解釋。
他不知道怎麼解釋現在的心情,紛亂而焦躁。「…我明明知道她可能被抓到這裡…明明知道!難道我可以裝作不知情的回去安全的地方等?我等不下去!漸微,他們不會好好對待她的…她不知道吃了什麼苦頭!她功力化了個乾乾淨淨,連防身的能力都沒有!她沒有我不行的!」
他握緊雙拳,卻沮喪的發現了更糟糕的事實。
「因為不是林黛,所以不行,對嗎?」他難過得幾乎要爆炸,「我沒有她也不行!我不知道什麼情不情的,我不知道!但六年了啊!六年來,都是她在我身邊,我在她身邊的!我我我…」
回顧這近萬年的生命,只見一片慘白,什麼值得記憶的顏色都沒有。反而是這六年,失去所有一切的六年。
鮮明輝煌的抹下最燦爛的一筆。
不管是恐懼憂傷,還是歡笑暢懷,瀲灩總是在他身邊,轉頭就可以看到矮他一個頭的冰樣嬌顏。她大半的時候都是冷靜沈著的,但卻會為了他蒼白的、被操弄的命運放聲大哭。
失去力量,他才感到生命絕對的無常,過去遵守的嚴格戒律和種種法規如此可笑。
真的蛻變成神靈,又怎麼樣呢?更長更寂寥更慘白的無限生命?若沒有人可以守護,可以同笑共哭,那又有什麼意義呢?
「或許你不懂…」鄭劾嗚咽起來,覺得沒有什麼可以堅持的了。他從來沒有真正的當過一個凡人,甚至沒有過童年。
出生不久他就有了靈智,知道要自制、理性,冷靜。
但他現在只想崩潰的大哭大叫,粗暴的將那些混帳桎梏打個粉碎,混亂而憤怒的發洩。
「不對,我懂。」漸微靜靜的說,「雖然你的話語非常的混亂沒有條理,但我明白了。那麼…」他站起來,「你要跟我走嗎?」
鄭劾帶著淚痕的臉孔猛然抬起,愣愣的看著平靜的漸微。
「我應該知道混沌派的組織分布。」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,「你若跟著我,戰力約有紅十字會特機二課十人小隊的總和。你要嗎?你若願意,我負責和來接你的人解釋。」
「…為什麼?」
「是啊,為什麼?」漸微有些困擾的笑笑,「我並不是那麼愛管閒事的…我也覺得負責到這裡就夠了。」
他眼光飄遠,「但你還活著,你想見的人也應該活著。活著並且有機會見面…這是非常美好的事情。實在是…我再也想不出有更美好、更值得追求的事情了。」
他沒再多做解釋,但鄭劾卻比誰都懂他的意思。
不要留下遺憾。千萬不要…留下什麼遺憾。
「我跟你走。」鄭劾的聲音發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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