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束了?
瀲灩再也拿不住劍,匡啷一聲,掉在地上。鄭劾奔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她,痛惜著看著她幾乎被掐出血的脖子,額頭上幾乎見骨的傷。
但他也沒好到哪去。他孤零零的喚陣支持,一方面要保住陣眼,一方面要持咒,又必須面對寒冰霜魄的爪牙。臉孔滿是皸裂的凍傷,牛仔褲破爛,手指和手掌一片血肉模糊。
有幾秒,他們感覺到的不是戰勝的喜悅,而是一片空白而空洞的悲傷。
直到微弱的呻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。即使被濃鹽酸潑臉,甚至被灌下王水,羅煞居然還活著,並且扭曲掙扎的爬行。
不管是這個死去的軀殼,還是內在污穢的生靈,都讓鄭劾的眼前一片赤紅,燃燒著憤怒的火焰。
他衝上前去,但瀲灩卻快他一步,將羅煞飛踢到半空中,落地前她不斷的擊打,像是對付一個無生命的活靶,然後又將他踢飛。
不管是清泠子,還是羅煞。他們沾惹過的每一滴血腥都提醒她,多少悲喊和哭泣,恐懼和痛苦。那些無辜者不幸的生命,都斷送在這等詭徒手底。
既然你們只知道殘虐,那我就化身為殘虐。既然你們只知道恐怖,我就化身為恐怖。既然你們只知道加以痛苦…
我就將痛苦千百倍的還給你們,賜予你們絕對毀滅的虛無!
在瀲灩瘋狂的幾乎支解了羅煞(或說清泠子的肉身),她血淋淋的靠法力掏出羅煞不斷求饒的生靈,收攏手指,想慢慢的折磨到他魂飛魄散…
一發轟然的火符,結束了羅煞漫長而罪惡的一生。
「…為什麼不讓我殺他?」瀲灩未熄的怒火轉到鄭劾的身上。
「誰殺不都一樣?」鄭劾疾步往前走,紛飛的符鏈環節尾隨在後,還凝在他手上。
「誰殺都一樣,為什麼不讓我殺他!?」瀲灩尖叫的推了他一把。
鄭劾惡狠狠的將她一把抓住,輕輕搖了搖,「那我殺和妳殺有什麼差別?妳是想要終止罪惡還是想滿足血腥的復仇?吭?」
瀲灩定定的看著他,眼淚從沒有表情的臉孔滑了下來。
鄭劾沒有鬆開她,只是放鬆了力道,半扶半拖的將她拖往停車場。她在途中看到了同學…一個坐在她隔壁,長手長腳,卻有小鹿般羞怯眼神的女孩。她昨天才跟瀲灩說,學長跟她告白了,頰上有著霞樣紅暈。
她現在,卻只剩下一顆覆著雪的頭顱,斷頸處銳利,像是破裂的玻璃。頰上還有成冰珠的淚滴。
瀲灩沒辦法挪開眼神,是鄭劾硬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前,遮住她的視線,堅決而大踏步的往前走。
停車場還沒被波及,鄭劾隨便的找了輛重型機車,催動法力,發動了。
瀲灩溫順的坐在鄭劾後面,喃喃的說,「…我們還沒跟漸微叔叔說再見。」
鄭劾全身都僵硬起來,他的聲音平板。「…說了還想走得了嗎?」他催動油門,逃命似的騎出都城,瀲灩抱著他的腰,將臉貼在他背上聽著心跳。
「說了再見…還捨得走嗎?」即使盡力壓抑,瀲灩還是聽到了他痛苦的哽咽。
瀲灩滾燙的淚,滲入了鄭劾的毛衣,像是也燙到了他痛得緊縮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