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命書 命書卷伍 之十一

壓抑對郡主的隱憂,準人瑞淡定的先覲見皇帝。

皇帝外公不肯讓她行國禮,準人瑞還是行了家禮。

在神棍光環下,皇帝反正是信了。不然還真沒辦法解釋這個郡主外孫女為什麼身心大變樣,並且突然成了英明神武的女教官,甚至通曉善武延年之術。

…陛下您真的只是被呼悠了。

其實準人瑞明白,皇帝並沒真的當她是神仙…大約就是小有修行沒惡意的善鬼精怪之類吧。而且她的身分極好,皇帝的外孫女,連想當女皇都隔好幾輩,怎麼輪都輪不到,屬於好用又沒副作用那種。

跟她看過的眾多神怪古典小說合上了。準人瑞暗暗的點頭。每次看到穿越女主角都害怕身分拆穿會被燒死,她就一陣無言。


古人比妳想像的人道多了好嗎?兒女鬼上身、被精怪纏,傷心欲絕的父母第一件事情是去找高道高僧而不是燒孩子。就算是鬼怪上身,只要能表達明白持善意,通常都是尊稱仙家供起來也不是第一時間燒孩子。

最有名的就是狐仙信仰,也沒見誰跑去燒大神。

像她現在這種情形,就算不是正統神仙也是仙家了。

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很克制的緣故。甚至她也不曾多說許亦白的壞話。

皇帝會喜歡一個清高、純粹,為君為國當教官的「仙家」,卻不會喜歡一個擁有情報部門,凡事都要插手,並且不斷妖言惑眾的「妖怪」。

政治和情報等等,一來她不擅長,二來沒人脈,絕對幹不好,何必拿自己的短處反而事倍功半?

再者,她根本沒有證據證明許亦白將來會篡位,並且成為暴君。

但是也不能說她完全沒有作用。

跟許亦白和離後,沒有周家護航,他的仕途果然再也不能搭火箭了。照改編版來說,他應該受皇帝信任,並且官居二品,在兵部當副手。可現在皇帝待他一般,還是五品京兆尹。

雖說六年就升到五品已經是非常快的速度,但是相較改編版那就是蝸速了。

準人瑞在這個時候回京就是要卡掉許亦白的一個機會。他後來封國公的機會。

雖然還有許多細節依舊在迷霧中,但是準人瑞還是在這幾年捕捉到一點。許亦白會封國公是因為雲南平叛、大敗倭國等戰功。而他會展現打仗的才華,就是因為被皇帝派去監軍,陣前大將軍莫名暴斃,他臨危授命。

就是因軍功所以封國公。也是趁轉戰各地時,讓他把小弟們塞進軍中,並且收更多更有力的後宮和小弟,打下未來篡位的基礎。

難道我會給他這機會嗎?準人瑞淡淡的想。那是沒有可能的事情。

雖然不知道為什麼,但是她曾經寫過的情節,就是莫名的特別行。像是在邊關當教官,總有奇怪的熟悉感,做起來特別順暢。

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將軍的料,但是她辛苦教育這麼多學生,總不是擺著好看的。

需要的,只是先搶了這個監軍的機會,然後知人善任就可以了。

相信誰來幹這個監軍都不會比她好。她不但不會搶功,還不會外行領導內行呢。

她最行的是畫虎蘭。要畫到皇帝讓她當監軍,那就太容易了。
果然,雖然有點波折,她還是搶下了監軍的職位…許亦白氣得眼睛都藍了。準人瑞啼笑皆非,一個京兆尹居然妄想當監軍。改編版裡許亦白是皇帝外孫婿、心腹,並且在兵部位高權重,這才輪得到他。

現在他是誰呀?

郡主好歹是最受皇帝信賴的外孫女,還有個隱藏職業叫做「仙家」,並且在邊關吃了六年風砂。

出乎滿朝文武意料之外的,郡主居然幹得很不錯。雖然沒混成將軍,但是在哪監軍都能轉危為安,很有點吉祥物的味道,混了三年有了「第一監軍」的綽號。

隨大軍凱旋時,還是有點胖的郡主也是滿城被歡呼。

所以有一定成就的時候,胖不胖根本不是問題嘛。

許亦白依舊被綁在京城當京兆尹,不得寸進。

時機應該快到了。準人瑞愉快的想。到時候將被困在京城的許亦白打斷一條腿,斷了他的仕途也就差不多了。

等剝了他的官皮再去好好折騰他。就這麼決定了。

…當然事情不是憨人想的那麼簡單。

剛從倭國搭船回來,在天津港修整的時候,當地知府洗塵,邀滿了主副將連同監軍十餘人赴宴。

酒酣耳熱之際,主將被執壺小婢刺殺。

要不是準人瑞武藝超群,大概也被刺了。急切間她將另一個偽裝成舞姬直接掄在牆上。事實上應該沒人能接下她一招半式才對。

但是她沒能救到同僚,反而是被四個學生圍攻。

她的心沈到底了。

結果因為反叛學生的糾纏,眼睜睜看著除了她以外的主副將被殺了大半。

並肩作戰這麼多年,朝夕相處的同僚。當中還有她的學生,反叛者的同學。

被費盡心血苦心的學生反噬,那種極度失望導致的強烈憤怒,瘋狂的勾起她的心火。

若不是其他學生來援得快,她應該親手殺了反叛者沾染人命,然後被天道毀滅了。

那四個學生也就剩下一口氣,運氣好的還剩下一隻完好的手。

她的眼神非常暴虐、危險。若不是匆匆趕來的黑貓差點把她的小腿咬爛,可能會完全失去理智。
造成這麼惡性的刺殺事件,需要的只是勾結一個知府,江湖招幾個專業的刺客就行了,意外的簡單。

喔,對了,威脅利誘四個精英學生,就認為能夠殺死「武藝雖好卻缺乏殺人經驗」的郡主。

懶得跟他們廢話,刺殺事件哪有不死人的,知府和刺客都在格鬥中梟首了。

只是死得挺整齊的,一起跪在院子裡,綁著繩子身首異處。

準人瑞大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親手教出來又背叛的四個學生。她甚至慷慨的浪費四顆培元丹保住他們的命。

「我不要聽你們的解釋。」準人瑞冷笑一聲,「我知道,你們一定會說,你們有苦衷。大概就是家人或戀人被控制之類,很不得已。」

「別傻了!」她舌綻春雷,那一聲暴喝像是在每個人的腦中炸開,整個屋子瑟瑟作響。「你們根本就是欺負我。覺得寧願得罪君子,因為這樣可能有活路,得罪小人沒有活路。其實你們暗暗竊喜吧,這是多好的理由!」

「若是成功刺殺我,那就領一份從龍之功了…可惜你們的同學太警覺,來得太快。若是刺殺失敗,也可以說你們的不得已,照我這麼『心軟』,最少還能留得一命…對吧?」

明明可以跟我商量。九年朝夕相處原來什麼都不是。很好,非常好。

「拖下去片了。」準人瑞大人的語氣轉柔和,「我還沒見過人凌遲呢。」

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學生被切得雞零狗碎,在他們漫長的慘呼饒聲中,若無其事的處理軍務,聽取口供。
剛立沒兩年的新太子反了。照口供來看,應該是逼宮了。

她終究還是小看了許亦白。

京兆尹官是很小,但負責京城的治安。再勾結個京城兵馬司,然後新太子將近四十,沈妃和他都等得不耐煩了。

這是次斬首行動。直接劍指皇帝。

若是不夠快狠準,大約會功敗垂成。

不過,應該來得及吧。要不她幹嘛特別訓練兩百禁衛軍,六年後又通通送回宮中呢。

原本就是就後的保險。沒想到居然用上了。

終究還是有種種不足。經驗不夠,顧慮太多,格局太小。

準人瑞難得的沮喪起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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