麥克臉上的傷痕像是要滴出血來,獠牙已經快要抵達下巴。他發出高亢野蠻的嘶吼,大踏步向前,揮舞下幾乎和他差不多高的巨劍,用極度的暴力腰斬了離他最近的三四個敵人。
原本苗黎不懂他的用意。畢竟殭尸即使腰斬,依舊能咬人,不會這樣就死掉。但很快的就覺悟到,要精細的一個個殺死,對他們這兩個體力被消耗得差不多的人來說,都是接近不可能的任務。
在這種情形下,限制敵人行動力比殺死敵人要有利多了。
她幾乎是立刻棄了彈弓,抓起一旁的鋼製衣架,揮舞著殺入重圍。
這群不死軍隊沒想到這兩個擁有怪力的傢伙居然如此蠻幹,措手不及,即使安娜頻頻尖叫催促,還是讓他們殺個大敗,直到她的面前。
她憤怒的抓向麥克的胸膛,卻被巨劍抵住頸項。無鋒沈重的巨劍,傳來一絲絲冰冷的死氣。
不死軍隊沈滯不動,恐懼和憤怒充塞了無盡的沈默。
「…親愛的,你要殺我?」安娜哭了,「我、我可以控制他們的…他們是我放出來的,意志和我相連結。別殺我…我不想死,我們都不想死。就算變成怪物,我們也不想死…為什麼,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存在下去呢?親愛的,你答應帶我去看月亮的,難道你忘記了嗎?…」
麥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,唯有眼神洩漏了他的傷痛。「…我沒忘記。我一定會帶妳去看月亮。」
他話語方歇,巨劍如電般閃動,安娜美麗的頭顱飛了起來,鮮血如桃瓣般飛撒,眼角的淚尚未墮地,已經讓麥克抱在懷裡。
原本停滯的不死軍隊狂亂起來,卻讓苗黎逼退,像是沒有蜂后的蜜蜂,這群軍隊也驟然的失去秩序,更無法抵擋苗黎和麥克。
他們跑過了三樓,用力將安全門關起來。門後傳來乒乒乓乓撞擊的聲音。
一樓一樓的,沿著安全梯往上跑,直到跑上頂樓,並且關上頂樓的門。
頂樓是個美麗的空中花園,還有個小小的舞台。屋主喜愛這裡的靜謐,僕從往往都先會先備下美酒佳肴、種種樂器,等待主人的一時興起。
但葡萄酒瓶碎裂,滿地哀傷的酒氣。杯盤狼藉,幾具殘破的屍首。一把吉他躺在血泊中,斷裂了幾根弦。
當異變開始時,這些在頂樓輪值的僕役也沒逃過,成了殭屍的犧牲品。
麥克踏過血泊,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掃下來,輕輕的將安娜的頭顱放下。切口是那樣的整齊,讓她可以立在桌上,蒙著死氣的眼睛凝視著將落的月。
萬籟俱靜,唯有微弱的蟲鳴。薰風梳過樹梢,渾然不覺之下發生的慘烈血腥。
苗黎疲倦的坐在桌子上,旁邊就是安娜的頭顱。但她沒說什麼,順著安娜死寂的視線,望著相同的月。
撿起斷弦的吉他,漸漸恢復的麥克沒說什麼,就著僅存的弦,不成調的彈了兩三音。
這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歌,可以上溯到災變前幾十年。那時候的苗黎,還是個很小的孩子。
那是一首叫做「小情歌」的歌。她非常喜歡,也一直沒有忘記。
這些年,翻唱了又翻唱,不知道麥克知道的是哪個版本。
「…受不了,看見你背影來到。寫下我,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…」麥克輕輕的哼著,顛來倒去,就彈這幾個簡單的音。
滿身血污,疲乏得幾乎死去。苗黎抱著膝,默然的聽。頂樓的門不斷的被撞擊,卻也沒能干擾麥克穿透力極深的歌聲。
「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,我也不會奔跑。」苗黎聲音細軟的接下去。
沈默了一會兒,麥克滄桑的,「最後誰也都蒼老。寫下我,時間和琴聲交錯…的城堡。」
安娜那滴凝睫的淚,終於墮了下來。
(第一部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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