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父將他們帶到餐廳,默然的在苗黎和麥克面前放下一杯葡萄酒,卻在賜美的面前放下一杯鮮血。
她嚇得將椅子翻倒,貼著牆不斷顫抖。
「她是怎麼活到現在的?」神父問苗黎。
「本性起來的時候會進食。但她身為人的時候…無法進食。」苗黎安靜的回答。
「沒有本性這種東西。」神父端起那杯血,送到賜美面前。「喝下去。」
「我不要!我不敢…」她幾乎是尖叫起來,然後開始乾嘔。
「聖子將葡萄酒分給眾人,說:『這是我的血。』將餅分給眾人,說:『這是我的肉』。」
神父嚴厲的看著賜美,「不分人類或眾生,都是喝著聖子的血,吃著聖子的肉,靠祂來贖世人的罪。重點不是妳如何吃、吃什麼,而是妳吃了以後有沒有抱著戒慎恐懼,感恩的心!有沒有看到主的犧牲和榮光,能不能匍匐在祂腳下,歡欣鼓舞!喝下去!然後讚揚主的寬容,唯有祂能赦免妳!」
她像是被神父的氣勢鎮懾住了,顫著手接過那杯血,即使噁心也不敢吐,一口口的吞下去。
鮮血的味道刺激了她的食慾,她眼中的瘋狂漸漸湧起,虎牙也伸長了。
「就這樣嗎?」神父冷冰冰的說,「這麼容易就被名為食慾的邪惡佔據嗎?妳想被寬恕吧?妳想被赦免吧?那就不要敗給那種邪惡!」
她喘息著,低吼著,痛苦的掐著自己的脖子,最後哭出來,抱著神父的腿,哭得那樣淒慘,即使她的虎牙沒有伸進去。
當天神父就幫她受洗,國姓村從此多了一個見習修女。
「…這樣真的沒問題嗎?」追著苗黎,麥克氣急敗壞的問。
「放心,沒問題。想要克制血族的天性,也只有血族的神父辦得到。」苗黎坐上吉普車,猛捶儀表板好幾次才發動。
「妳在說什麼啊?」麥克囧掉了。
「賜美的疫病大概早就痊癒了。」苗黎嘆了口氣,「只是有了個奇異的後遺症。」
人類的血緣,複雜而曖昧。即使有儀器可以歸類,卻不夠精確。而許多潛藏的血緣,甚至需要死亡的刺激才會甦醒…或者是疫病。
江賜美就是這樣倒楣的例子。她的血緣中有非常淺薄的吸血族血統,薄弱到無法抵達裔的標準。但被裔病侵蝕過,嚴重刺激了她的血緣,讓她不自覺的轉化成不完整的血族。
所以她在清醒和瘋狂中搖擺,事實上是人性和魔性間掙扎。沒有人知道她是這樣曖昧的情形,人類的醫學也只知道她病應該痊癒了,卻殘留著吸血鬼的形態。所以她自殺不了,生命力極度強韌。
若不是苗黎情急之下彈了她的眉心,或許也沒有發現。
「吸血族的眉心,存在著看不到的第三隻『眼』。」苗黎指了指額頭,「彈了這裡會讓他們暫時性的失神,可以說是他們的弱點。不過我真的沒想到賜美是這種狀況…一般吸血族都學會克制食慾。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情形,也沒人教她怎麼克制…」
「…妳怎麼知道吸血族的弱點?」麥克張大了嘴。那不是吸血鬼欸,差點把人間玩沒了,曾經呼風喚雨,能力強大的吸血族欸!
「我見過很多世面。」苗黎含蓄的說。
「活得久果然…」碰的一聲,麥克從前座栽到後座去。
這次我有控制力道了。苗黎想。鼻樑打斷接起來不用太多錢。
之後國姓多了一個慌慌張張的實習修女。她溫和羞怯,小心翼翼的在衣服上戴著銀鍊十字架,偶爾會灼傷。
她非常虔誠,總是喃喃的讚美著父的名。
苗黎去探望過她,已經看不到點滴瘋狂的影子了。神父果然厲害,能夠統御凌駕住不完整血族的瘋狂。
不過,賜美口中的「父」,到底是「天父」還是「神父」,那就有待商榷了。
苗黎當然不會說破。想要拯救不幸的靈魂,當然要付出點代價。神父這樣慈愛的出家人,應該付得起。
這個時候,她不去想還有多少「賜美」在陰暗處受苦。起碼現在不要。
她現在只想抬頭看著燦爛的陽光,朝天祈禱著,「願父拯救我們黑暗的靈魂啊,哈理路亞,阿門。」
即使不會有「人」回應。
(第五部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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