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叔更怒不可遏,還沒看清楚他的動作,已經一拳擊下,隱隱有破空之聲。
非塵反射性的躍後,比林叔還快。但她畢竟是童體,雖然反應和決斷無懈可擊,身體也受不了過度劇烈的後躍,落地踉蹌了幾步才站穩。
地上轟出一個直徑一米長的大坑,像是被隕石砸到,而不是一個拳頭。
好不容易站穩了,瞇著眼睛,疑惑的看著林叔。
雖說末日後跟著銀子有些渾渾噩噩,花了好幾年才算是鎮靜了有些飄忽的心神。但最初幾年,人間有段時間宛如煉獄。爭糧食、爭水,殭尸瘟疫的爆發讓這種無秩序更雪上加霜。
為了一塊麵包撕咬,為了一個懷疑殺人…最初那五六年就是這麼亂。往往爆發衝突和械鬥都莫名其妙,她和銀子往往被捲入其中而不知其所以然。
只知道不殺人,就會被殺。遇到形形色色的人,有很強的,也有很弱的。
像林叔這樣…身體帶著微微白光的人,也有。
銀子唯一一次的敗績,就是被這種人傷了。那人身上蒙著強烈的白光,騎著一隻大狗,還會飛。
比較起來,林叔的白光淡得幾乎看不見,還要這麼仔細瞅著,才勉強看得到。
擊出這拳,林叔的怒氣也消了些,清醒過來。眼前的小女孩差點躲不過去,睜著一雙清亮的大眼睛瞧著,可能是受了驚嚇,神情有些茫然的楚楚。
他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孩子…真的是個孩子,皮膚蒼白,面薄身弱。他成婚遲,小女兒也差不多這麼大而已。
心下不禁起了憫意,又有些懊悔。幸好沒一拳打殺,不然叫他怎麼過得去?或許他是個冷血無情的幫派份子,卻不是變態的殺人狂。亂世裡不得不立威,沒辦法,但也沒必要為了立威染了小孩子的血。
剛那要命的鬼聲音雖是小丫頭敲出來的,說不定是她家大人的指使,這麼個毛孩子,能懂什麼?
「小鬼,」林叔裝出一臉兇相,「妳家大人呢?叫他們出來!」雙手抱著瞪她。
非塵張大了眼睛,眨了眨。「你說銀子?銀子不在家。有什麼事情問我就好了。」
「什麼時候回來?我的部下呢?」林叔可不相信,七個大人呢!還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!
狐疑的望了他幾眼,非塵有些摸不著頭緒。但她沒有忽略林叔眼中一掠而過的憐意。「…你不殺小孩是嗎?」她根本忽略了他的問話。
「廢話!」林叔吼,「林某雖然是道上的,還不屑殺妳這種毛孩子!」
非塵卻笑了,非常可愛清純,掩著櫻樣白的唇,手指像是晶瑩的玉。「大叔,你人很好。雖然我覺得有點糊塗…」
語聲未歇,她已經跳了起來,小小的拳頭已經幾乎擊上林叔的臉。
她驟然發難,林叔有些措手不及,不過他是練家子,又練過氣,反應不同凡人,這才硬生生的挪了兩尺,反手砸下,非塵已經討了身材嬌小的便宜,巧巧的離走,趁他招式用老的時候飛踢後膝。
電光石火間,已經拆了十來招,林叔一下也沒摸到非塵,卻挨了幾下不重的拳腳。他心底寒氣大盛。這幾下拳腳雖然不重,但都是靠他深厚的功夫底子和小孩子氣力不足硬卸去的。若不是他苦練多年,又有氣功防身,小姑娘的眼力精準毒狠,未卜先知似的,都是攻擊在招式轉換間最薄弱的一環,令人恐懼。
非塵也非常訝異。這個人雖然白光很薄弱,但身手真的是好…這一定是不斷練習而來的。跟銀子這些年,她深深領悟到,銀子是科學打造出來最得天獨厚的生化人,但他這些年卻日日苦練,就算重傷也沒停過。銀子說,唯有不斷的磨練,才能在生死一線中激發純熟的反應力,荒廢磨練,本能再強大也沒用。依賴天賦必被天賦所背叛。
果然是這樣的。
血族對自己的天賦太有自信、太輕敵,與其說是被非塵所殺,不如說是被過度優異的天賦背叛。非塵不強,只是比血族努力一點。
但這個大叔比非塵努力,所以很可怕。
更可怕的是,她依舊是小孩子的體力,而對方,是千錘百鍊的成人殺手。沒多久,非塵就覺得自己的氣息開始紊亂,氣力提不上來,而對方招式卻越來越凌厲。
摸索著手鐲,她有點猶豫,最後還是下定決心。輕輕一聲「扣」,金屬手鐲鬆開來,她手一抖,居然成了一條長鍊,有一臂長,揮舞之間,虎虎生風。
林叔毫不猶豫的抓住長鍊,想把這個強弩之末的小鬼抓過來…卻覺得一冷一麻,全身毛髮轟然的站了起來,就失去意識,全身肌肉不斷的顫抖,翻了白眼。
非塵呼出一口氣,擦了擦額頭的汗,心底有點歉意。讓銀子知道,一定會說她作弊、偷懶。
畢竟用通了高壓電的鏈子去電昏人實在不太公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