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羽帶來的人,蓋完竹樓,修整了牛舍羊圈,就走了。
這些人非常沈默,沒有一個直視過白翼,對待烏羽的態度非常恭謹。
碰了幾次軟釘子,她問烏羽,他淡淡的回答,「我手下的人。」
「殺手也會蓋房子啊?」白翼真是感嘆了。蓋得這麼棒,天氣越來越冷,在屋裡卻一絲寒氣也無。樓上樓下特特的蓋了鐵爐子,專供燒炭,煙還用煙囪導出屋外。
只是炭要另外花錢買,又是一筆開銷。
「…該說妳很會過日子,還是說妳很笨呢?」烏羽嘆氣了。
第二天,改作倉庫的茅草屋多了十擔的炭。
冬天農閒,但還是很多事情要做。菜園撒了油麻菜籽準備養地當綠肥,牛舍羊圈要定期打掃、供水供草料,雞窩已經挪到茅草屋的一角,也得天天去餵。
但比起之前要清閒很多了,而且烏羽會搭把手。特別是殺雞的時候,那是他專門的活。
接近過年的時候,天空稀稀疏疏的開始飄雪。雖然已經看過一次了,在白翼眼中還是很稀奇。
她想,這個山村應該位在南邊,能夠種水稻(雖然只有一穫),但比台灣的緯度高很多,所以還看得到下雪的奇觀。
「妳想凍死?」烏羽把她扯進竹樓裡,塞了一碗薑湯到她手裡。
她笑呵呵的喝完薑湯,還是因為在雪地站太久感冒了。
因為發燒,烏羽沒准她出門,但她擔心牛羊和雞,烏羽淡淡的說,「我雇人做了。妳養著吧。」
「可我想洗澡。」白翼苦惱。
「這麼冷的天,做什麼天天洗?」烏羽有些怒了。
「我是愛乾淨的農婦。」她又咳了幾聲,「你還不是天天洗澡,還洗冷水。」
下雪天還跑去井邊打水猛沖,非人哉。
「我是殺手。身上不能留一絲味道。」烏羽冷冷的說。
最後誰也沒說服誰,烏羽繼續去井邊挑戰人類極限,白翼邊咳邊沿著竹樓迴廊去新廚房燒水洗澡。
不過做飯洗衣農務,烏羽都接手了…或說他手下人接手了。可這些人像是家庭小精靈,感冒的白翼就沒看到一個過,卻什麼事情都做得好好的。
殺手真是一個神祕的職業。養病只能吃吃睡睡,白翼無聊到撓牆。還不如去年冬天。雖然也病足了半冬,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,生存危機大的時候,就沒空去想喉嚨痛。
「妳不是農婦的料。」烏羽凌厲的看了她一眼,「喝藥了。」
「感冒做什麼吃藥?又沒有用…」看著烏漆嘛黑的藥湯,白翼小聲的嘀咕,「多喝開水多休息就好了,浪費銀子…」
「喝!」
她皺眉苦臉的灌完,整個臉皺成一團,烏羽扔了個蜜餞給她,她連嘴都成了個米字狀,差點把烏羽逗笑。
「妳身體的底子很好,卻有奇怪的隱毒,雖然很輕微。」烏羽硬板住臉,「但妳畢竟是南人,不耐這種雪天,就不該在外面亂跑。」
白翼微微張著嘴,滿眼不可思議,「你怎麼知道?」
「脈象。」烏羽懶得跟她多說。
白翼給自己把脈,卻只會數心跳數。「沒想到你還是個醫生啊…」
烏羽無言片刻,「…殺人我比較在行。但連脈象都不懂,還怎麼正確的動手?」
不夠了解自己的獵殺對象,又怎麼能夠一擊必殺。
他不想跟她糾纏家業的問題,「妳那輕微的金毒是怎麼回事?」
「…工業污染吧?」白翼不太確定,「我來的那個地方,豐衣足食,可就是工業污染太嚴重了。」
烏羽很有耐性的聽她說,神情一點都沒變。工業污染要解釋起來實在太複雜,不得不解釋她的來處,雖然說得顛三倒四。
可烏羽的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。
「你也稍微驚訝一點吧?」白翼有點失落,「天上掉個大活人下來,你連眉頭都不動一動。」
烏羽有點為難,「天上掉下活人,又不是什麼希罕事情。我們家史就記錄過兩次,當中還有個渾身碧綠、頭大如斗,腹如梨、肢如蘆桿。只是活沒多久就死了。」
「…那是外星人吧?」白翼扁眼了。
「另一個背生肉翅,覆滿白羽,極美,言若歌詠。可惜不能人語,沒多久就逃走了。」
「…那是天使吧?!」白翼嚷了。
「跟他們比起來,妳實在太尋常了。」烏羽一臉淡然。
「…還真是對不起喔,」白翼快翻桌了,「我就這麼一個普通人!」
「將就了。」烏羽淡淡的說,「在家史上只能添如此尋常的一筆,只能說際遇如此了。」
「……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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