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花殺 之十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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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有血腥暴力與情色,心臟不好者請速速退出,切勿自誤。

(結果還是寫了,我是該留著還是該刪掉…想了一天不知道怎麼辦…)


這日,慕青有宴,月至中天方歸。

酒氣濃重,臉孔卻依舊白皙,連紅都未曾紅。這是被太多藥物摧殘過的後遺症,對酒精和麻藥的抗力高了很多,酒精對他不太起作用。

但他神色不似以往,坐在靠椅上,溫文儒雅的輕笑,「林縣令居然送給我兩個美人。」

臉上笑著,眼睛卻冰冷沒有一絲感情。

淡菊微訝的看他,挽巾的動作有些遲疑。進來的是「劉州牧」,不是「司空慕青」。她捧著面巾,猶豫了一下,以眼示意,慕青卻沒有注意。

「是兩個漂亮的男孩子呢。」他笑聲轉冷,「塗脂抹粉,用眼睛勾人,席上的青天老爺們都沒了魂,直說一對尤物。」

她在心底輕嘆一聲,拿了面巾替他擦臉。

他的呼吸漸漸均勻,在面巾下的聲音模模糊糊,「我沒有收…也沒有發火。我笑著說無意此道,說我已經有人伺候,在女色上不甚上心…」

喃喃著,「我沒有生氣,沒有生氣。」

「司空慕青」回來了,但神情鬱鬱,整夜都沒有開口。淡菊服侍他的時候,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對,不怎麼合作,讓她多花了力氣。

逗了他幾次說話,慕青都沈著臉。淡菊也就隨他去了。照樣做自己的事情,既然慕青不黏著她,她就在燈下拿了本醫書看,邊看著爐上的藥。

喝了藥就先面著牆躺下了,畢竟明天還要早起。

剛闔上眼睛,聽到希希嗦嗦的聲音,慕青從背後抱住她,悶悶的問,「妳每晚喝的是什麼藥?」

淡菊有些尷尬,「…跟你說過的那種。」

好一會兒,慕青才開口,聲音很冷,「妳一直在等著嗎?」

淡菊朦朧的想像過自己的初夜會是什麼樣子,但絕對不是這樣的。簡直像是一場惡夢。

很痛,非常痛。她這樣冷靜的人,居然逼得又哭又叫。慕青幾乎把她的背壓斷,只有腰以上在榻上,死死的按著她,從背後發瘋似的肆虐。

她畢竟未經人事,溫存體貼就已不易過了,慕青又如此粗暴蠻橫,她只能緊緊抓住被子,指端發白,把哭聲悶在枕上,祈禱快點過去。等慕青終於離開她,方暗鬆口氣,卻發覺他別開蹊徑,更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,她全身冒出冷汗,尖聲哭叫起來,拼命掙扎,不發一言的慕青卻沒有放過她。

她想,她是昏了過去。昏迷前她迷迷糊糊的想,天亮她就要逃走,再也不要見慕青了。如果性事如此可怕,將來她絕對不和任何男人單獨相處。

等她再醒來時,慕青愣愣的坐在一旁看著她。她的臉孔刷的一聲褪光了血色,畏縮的往床裡靠了靠。全身酸軟無力,隱處疼痛不已,不然她是想奪門而逃的。

「…淡菊。」他低喚一聲,她立刻把臉別開。

「對不起。我…對不起。」他揪著淡菊的被,卻不敢碰她,「每次我都很氣,非常氣,所以…我以後不敢了,請妳…原諒我…」

他一直是個外表溫和,內心孤傲的佳公子,正值青春年少,家教嚴謹,一直非常守禮。生性愛潔的他,也曾偷偷懷想過將來的娘子會是什麼樣子,琴瑟和鳴是什麼滋味。

但一次災難奪去了他對情愛的所有夢想,用最骯髒污穢和恥辱的方式降臨到他身上。他成為一個酒色過度的淫邪王爺的玩物,用藥物或百般逗弄引起他的反應,一面在心靈上辱罵譏笑他的下賤無恥,一面在身體上給予痛苦和快感的折磨。

雖然逃得性命,也讓淡菊醫好了所有表面的傷痕。但他內心有塊關於情愛的部份,卻幾乎永遠毀了。

他動情時總感到巨大的羞辱,沈重得讓他暴怒不已。暴怒和動情幾乎互為因果。但他終究還是個年輕人,總有意動的時候。和淡菊生活時,他自感被潔癒,而且淡菊對他毫無情慾,沒有勾動他的暴怒,所以他甘願為奴為僕,就為了能夠獲得寧靜。

但淡菊和他分離,這種鬱結無可排遣,他才在青樓中放浪形骸。因他懷希世之俊美,久經人事的青樓女子也承受得住,反以能和劉公子春風一度為榮。

只是這種因情慾而暴怒發洩後,他總是感到很疲倦、沮喪。自覺渾身沾滿汙泥、污穢不堪。

最後他選擇把情慾壓抑住,不再去體會那種惡性循環。求助於宗教無果,最後他把所有精力都拿去專注在功名與仕途,掩蓋住這個陰暗的缺陷。

直到和淡菊重逢,她又如此溫柔順從。被壓抑已久的情慾蠢蠢欲動,卻又害怕那種陰暗的缺陷。

終於,今天在強烈情境的刺激下,他爆發了。但比以往感覺更差,更痛苦。淡菊看他的眼光像是看一個怪物。強烈的污穢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,自覺從靈魂到肉體,沒有一寸是乾淨的。

這些陰暗痛苦的心事,語言無法適度的表達。他混亂而痛苦的傾訴許久,幾乎毫無組織。沒有辦法被擁抱,沒有辦法看對方的眼睛。因為那個惡魔會抱著他,抓著他的頭髮硬要他看自己的眼睛,恐嚇他若不張開眼皮,就要對付他的父親…

淡菊靜靜的聽,轉頭看他,只是流淚。

「我再不會碰妳,對不起。」他抓著自己的頭髮,「真的,對不起。」

「…我燒水,想洗個澡。」淡菊勉強開口,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這樣嘶啞。

「我去!」他緊緊抓著淡菊的被子,「我去,我去…」露出無助又恐慌的神情。

安靜了好一會兒,淡菊點了點頭。他才大大的鬆了口氣,又看了她一眼,才走向小廚房。

她蜷縮在薄被下,心底淒慘,腦中混亂。她被憐愛的人淒慘的惡待過,不知道該不該原諒他。如此駭人聽聞的殘酷,雖然在他傷痕累累的身體裡已無言的控訴過,但他心靈破毀若此,宛如斷垣殘壁,她實在沒有把握可以治好。

他的人生,傷毀累累,沈如萬山之重…她,挑得動麼?

眼前最重要的是,怎樣不露驚懼的面對他呢?

還沒想出個頭緒,慕青已經提著水進來了。他不敢看她,只披了件長袍,衣襟沒合攏,露出還有傷痕,卻強健的胸口。

「我…幫妳擦身,可以嗎?」慕青低聲說,語氣柔弱侷促。

咬著嘴唇,淡菊點了點頭,閉上眼睛。

他的手很輕,很小心。淡菊別開頭,他也不敢看她的表情。擦到隱處,他遲疑了一下,聲音更細,「那個…以前妳也…幫我過。我、我…」

淡菊的臉孔慢慢紅了起來,輕得幾乎看不見的快快點了點頭。

但她沒想到熱水擦拭過傷處,會這麼痛,忍不住嘶聲低呼。慕青卻許久沒動,她正覺得有點冷,卻聽到低低的輕泣。

她張開眼睛,慕青將臉埋在雙掌,長長的黑髮垂下,指縫不斷滴落的淚,落在薄被上,一暈暈的淚漬。

「慕青?」她掙扎著起身,撫著他的長髮。

「是我嗎?」他的聲音很輕很經,沁著滿滿的痛苦,「真的是我嗎?我傷了妳?我真的傷妳了…是我嗎…?」

他抬頭,像是迷路的孩子,滿面淚痕。

挑不動也得挑。因為她的心已經柔軟到疼痛,疼極了。比身體的痛還痛很多。

她湊上去,吻了慕青的唇。

鹹苦的,痛苦的淚。慕青一遍遍的吻她的臉,舔吻過她豔紅的胎記。有些僵硬的抱著她,也讓淡菊抱著。用他從來不熟悉的姿勢,看著淡菊半開半闔、朦朧溫柔的眼睛,笨拙的摸索著她的溫潤,小心翼翼的問,「還是…痛嗎?」

淡菊抱緊了他的背。

第一次,他覺得所有的重擔都已卸下,不再憤怒、羞恥、恐懼、自我嫌惡。而是被包容、被愛。被淡菊無言的輕喚。

他輕輕啊了一聲,帶著狂喜的,在初觸時已然神魂失守。淡菊臉上的胎記紅得像是要滲血,輕哼著,幾不可聞的喊他的名字。

慕青很小心的對待她,非常小心的。他模模糊糊的想。等等還要幫她擦身,然後幫她上藥。以後再也不會傷她,絕對不會。

因為他鬱結幾乎成腫塊的暴怒,早已無影無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