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之後,我們又回到起點的雲夢遺跡。
沒想到當初的巫陣依舊完好如初,借來的規則沒有被收回,完美無瑕的繼續運轉。雖然構成巫陣村落的人們一個都不認識了…但我從他們的臉上,看到過往的熟悉。
沒錯的。是百年前我認識的村人們…的子孫。跟他們的祖先相同,楚人就是楚人。依舊稱我為「神子大人」,為土地祈禳,替孩兒祝福。
果然…我還是,非常喜歡人類。因為跟他們不會真正離別。他們會繁衍下去,用新生命覆蓋死亡。
那瞬間,我明白了雲夢的心…或說所有地祇的偏愛。如此偏心於人類…或說凡人。即使凡人中會出現癌細胞似的修仙者,擁有太大太不應該的力量,他們還是偏心的抗衡著,保護這些能夠入魔卻也能成聖、可能可愛也可能可恨的短命種族。
深深沈睡的雲夢發出很輕的笑聲,讓我的心充滿喜悅的圈圈漣漪。
「這老傢伙…居然敢覬覦我的女人!」無窮敵視的咬牙切齒,雲夢輕蔑的把他虛線化。
「沒有那回事好嗎?」我扁眼,「只是比較照顧我的老人家…」氣勢洶洶的指著他的鼻子,「聽著!不准你有任何無禮的舉動!你可是答應過我了!」
「…哼。」他一臉受傷的蹲在地上畫圈圈,「鸞鸞不愛我了…我可是只有妳…妳卻對那些老傢伙比對我好…」
「不是那樣嘛。」我扶額,「那個,敬老尊賢你不懂嗎?我就不信你敢這樣對待慧極地祇…好啦好啦,不要這麼陰鬱嘛,都快冒鬼火了…慢著,你在畫什麼東西?」
這傢伙…明明答應要對啟濛地祇尊敬點…居然在畫拘神符。
咖鏘一聲,我重新煉製過的手指虎浮現於拳。這個時候,就會覺得他送這個新婚禮物實在太實用了。
最少揍他的時候,不會被他的護體真氣震得骨折。
吵過架也不是什麼壞事嘛…最少對無窮而言。起碼他不會還手,只會哭著說我不愛他了之類的。
「愛你才會管你,少囉唆。」我甩著發紅的手,戴了鍛入靈玉的手指虎還是震得我手發疼。
「不要用輕忽的態度對待渾沌。若被認定是必須排斥以維持大道平衡的人事物…會被渾沌吃掉的。不是說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嗎?不是說要成仙好活很久很久嗎?我可不要看著我老公被渾沌吃掉。雖然是半吊子的巫…我也會很沒面子的。」
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…我也不清楚。無窮說過,渡劫很困難,被劫雷劈死的有,被心魔吞噬的,也有。但我想,所謂的劫雷、心魔,跟渾沌一定脫不了關係。
常常讓我想離婚,滿肚子壞水、陰險狡詐又純真殘酷的喜憨兒…畢竟是我最在意的人。
雖然他一臉茫然迷惑,笨得完全聽不懂。不過大概聽懂了我很關心他,所以笑咪咪的纏上來,笑容純粹明淨。
就算是癌細胞一樣的修道者,也是人類,我最喜歡的人類。
我緊緊的抱著他,非常用力的。沈睡很深的雲夢「呿」了一聲,帶著無奈寵溺的笑,睡得更深一點。
雖然眾地祇中,我最喜歡雲夢,但還是沒打算待太久。可沒想到,能待的時間比我想像的還短。
那是一個秋天的午後。我帶著阿花試圖恢復遺跡附近的祭壇…種幾棵樹,堆上石頭,獻上心意。
應該在攜帶型洞府種田的無窮,突然走入祭壇範圍。雖然有種怪怪的感覺…但的確是無窮的氣息沒錯。
為什麼?道門中人其實不太喜歡沒有規則的渾沌,所以跟巫的祭壇有所排斥,不太會跨入領域內。
等我覺得不對時,已經來不及了。
祭壇幾乎是頃刻間化成粉末,剛種下的小樹苗起火燃燒,阿花也瞬間枯萎。我在發著嚴厲強光和高溫的火焰中被掐住脖子舉起。
雖然很像…但不是,不是無窮。我在顫抖、拼命的顫抖…像是煉獄化成實體化,用無窮相類似的氣息襲逼而來。
「咦?奇怪呢…」滿頭黑髮張揚飛舞,只看得清鼻尖和嘴唇的清俊男子獰笑著,強烈的惡意和殺氣噴薄令人窒息,「我居然不想殺妳…結果還是受小四影響嗎?」
模模糊糊中,我聽到雲夢暴怒的哀鳴,煎熬的大地和村民的慘叫。
這些…討厭的,討厭的…討厭的像是癌細胞一樣的修仙者!憑什麼…到底憑什麼可以仗著力量從內部破壞折磨「主人」?!
但不管是攻擊還是瞬移,都讓他輕鬆破解。我像是被貓戲弄的老鼠,只能聽著大地眾生的哀號而無能為力。即使是狂怒的雲夢附身,也沒能動他一點點,反而因為附身的關係,讓他重創了衰老的雲夢。
我之所以沒死,是因為無窮趕到了,擋住了他。
「嘖,」無窮冷冷的把我塞在身後,「陸修寒不給你取名字,你不會給自己取嗎?無腦式神就是無腦式神。」
「沒有名字才沒有弱點呀,小四。」宛如地獄化身的陸家老二的笑惡意更甚,「說起來,你還真難抓呢…不過過程很有趣。這樣吧,你把百年剎那交出來,我就留你一魄當式神,怎麼樣?至於你娘子…不用擔心哩。當完爐鼎之後,我會好好飼養的…被你影響到,都不怎麼想殺她。」
「沒有名字…那就叫無名好了。」無窮微笑,「畢竟我吃掉你以前的主人嘛,現在也能算你的主人了…」他突然停住,瞇細了眼睛,「喂喂,你這傢伙…吃人了?」
「吃了幾個元嬰啦。」無名舔了舔唇,「落後的破地方,要找幾個凝嬰都難。不過沒有記憶和情感的確很不方便…只好用數量代替質量囉。人類的記憶和情感實在很美味呢…」
快走。無窮的神識突然在我心底響起。越遠越好…趁地祇還沒完全崩潰,快走!這傢伙犯了絕大的禁忌…踏入魔道了!
然後一直都在逃跑的無窮,撲向了陸家老二無名。
走?我嗎?一個人?其實…我,很怕寂寞吧?前世攀附著媽媽,此世攀附著無窮。表面上,是他們依賴我…事實上,是我沒有他們不行。
在我眼前,陸家那個恐怖化身的老二,把無窮藏在氣海的百年剎那掏出來,掛著惡魔似的獰笑。
不可原諒。
啊,我說過我重鍛了玻璃心二號對吧?可以擬物化形…只要是我見過的。當然,這點雕蟲小技在無名眼中不值得一笑…隨便都能破解。
但我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,看過他們沒看過的風景啊!!凡人也是有凡人的手段,不要小看沒有法力的凡人!
雖然我只在動畫或電影裡看過,雖然我不知道整體結構和真正原理…但扣板機我總是會的。
雲夢的憤怒和我的憤怒疊加,通過晶瑩剔透的炮筒轟鳴若九天之雷,我扛著記憶中虛幻的火箭筒,將煉獄化身的無名打了個措手不及,甚至平移飛射開百年剎那。
「過來!」我對著百年剎那厲聲。不是一直在呼喚我嗎?過來!
果然百年剎那如流星般飛入我的掌心,枯萎的阿花也甦醒了,掙扎著飄在我的髮鬢。
我立刻瞬移,但受創的雲夢很不穩定,讓我瞬移不了多遠,不得不飛奔一段,在雲夢痛苦與痛苦的低峰中找到機會再瞬移。
我知道無名會追來,一定會的。他跟無窮一樣…對百年剎那有著無比的執念。
真巧呢。也過了百餘年,我才知道怎麼正確的使用破碎的傳送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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