雙心 第一部(二)

當然,天一亮,無情的愛人還是匆匆的離去了。一夜纏綿並不能代表什麼,更不能改變分手的事實。

她起床發呆,深深的為自己的軟弱悲哀。

愣愣的坐著掉淚,她無精打采的起床,卻聽到一聲悠長而悽楚的呻吟(或嗚咽),從她套房的洗手間傳了出來。


她深深的感到背脊涼了起來。

她僵住了好一會兒,看著木質地板上歡欣閃爍的陽光,白天呢,而且是非常美好的夏日早晨。即使這樣悽苦的心情,她不得不承認,這美麗的清晨依舊讓人感到慰藉。

大白天的,不可能有什麼靈異出現在她的洗手間。

乍著膽子,她推開洗手間的門…

一切都很正常。洗手間的小窗跳躍著相同閃爍金光,整個洗手間顯得清潔而乾淨。是風?或許小天窗沒關牢。

她想把小天窗關上,卻被龐大的櫃子擋住。搬了張椅子,她吃力的爬上去想把天窗關上,省得老是自己嚇自己…

她瞥見櫃頂貼了張髒兮兮的黃紙。不知道積了多久的灰塵,上面還佈滿蜘蛛絲。揭下來看看吧?她湧起了奇怪的念頭。

揭下來看看吧,難道妳不好奇這是什麼嗎?

向來愛潔的她,像是被催眠似的揭下了那張黃紙。等她看清楚手裡的黃紙龍飛鳳舞著看不懂的字時…她很本能的知道,這是張符。符紙被她揭破時…整個屋子突然宛如死亡般冷寂。什麼聲音,都沒有。

但是這樣冰冷的沈寂只有一秒鐘,緊接著淒厲的慘叫撼動了洗手間的櫃子,幾乎要將她的耳膜撕裂。無數銀白色的絲線突然衝了過來,緊緊的纏住了她,她從椅子上摔了下來,完全被恐懼痲痹了。

她被無數銀白絲線拖進櫃子裡。

***

每天晚上十二點以後,邵恩會接到語煙的電話。她總是哭泣著,說新家很詭異,她很害怕等等…他在接到電話之前都發誓絕對不接,也絕對不會再去語煙那兒,但是十二點一過,他會像是著了魔一樣,愣著眼睛去接電話,然後沈默的穿好衣服,走出家門。

和他住在一起的女友珮兒真的受不了了。

「當初你不該告訴我,你已經分手了。」這個急躁爽朗又獨立的女孩子叉著手,看著坐在玄關穿鞋子的男朋友,「如果我知道你還沒分手,絕對不會讓你腳踏兩條船的!你既然選擇和我在一起,這樣每天每天去她那兒是什麼意思?你今天最好說清楚,到底打算怎麼樣?」

「她要我去,她怕。」邵恩的聲音顯得冷漠。

珮兒氣得連話都說不出口,突然覺得很絕望。「…那你去了就別回來好了。既然這麼捨不得,何必跟她分手?若是你怕我糾纏,那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!我朱珮兒從來不回頭!」

邵恩穿好了鞋,卻坐在玄關不動,不說話,也不轉過頭來。

「說話啊!周邵恩!」邵恩的毫無反應更讓她火大,「我們分一分算了,大家皆大歡喜,如何?我不要在別的女人床上過夜的男朋友!」

她在邵恩背上一推,卻像是徒手觸摸滾燙的排氣管。她緊急縮手,覺得手上一陣陣的刺痛。高大英挺的邵恩全身肌肉緊繃,還有一點點抽搐。

「我得走了。」他有些駝背的站起來,「她要我去…」

「…邵恩,你是不是在發燒?」珮兒全身的寒毛都站了起來,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。馬上忘記要跟他分手的話,她拉住邵恩的胳臂,卻覺得手掌痛得不得了。這是很詭異的感覺…

像是很多又冰冷又滾燙的絲線,非常非常的細,卻沾在邵恩的手臂上。

她還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,卻被邵恩用力一甩,差點撞上牆壁。「…你!」

邵恩僵硬的往門口走去。每一步都很緩慢,頭也沒回的開了門…直到走出家門的那一步,他回頭了。

「…救救我…」他的聲音沙啞微弱,但是微偏的頭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硬拖出去,他衝出了家門。

「邵恩?邵恩!」珮兒忘記了害怕和憤怒,衝了出去。一條像是白蛇似的「東西」飛撲到她的門面,讓她感到無比寒冷和滾燙。她伸手去擋,只覺得劇痛順著手腕纏將上來,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,就昏倒在地。

等她醒來時,溫暖的晨光照在她的右手,她的右肩以下卻一點感覺也沒有。

怎麼會這樣?她的右手還是可以持物,但是卻像是戴了厚厚的白手套,失去了觸感。

說沒有感覺是不對的…她感到非常冷,冰冷的像是被灼傷一樣。

蹣跚的回到臥室,她的男朋友筋疲力盡的俯臥在床上,將臉埋在枕頭裡沈睡。光裸的背上,有著無數爪痕。讓她發軟的是,那些翻捲起新肉的傷口,冉冉的飄著凍結的寒氣,傷口的邊緣沾滿了白霜。

她幾乎是逃出家門的。坐在陽光下,她發抖了很久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