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焰 第五章

烈焰 第五章

「你不可能拖著我,游到人魚島。」羅莉疲憊的說,「我們沒有飲水,沒有食物。而且我們兩個人都又餓又累。」

「我沒打算現在就游到那兒去。」李維回答著,他將羅莉背起來,用襯衫縛緊兩個人,「我們得先找到水喝,設法吃點東西。他們地形不如我們熟,我們應該可以藏匿一些時候,直到救援來臨。」


「不見得無線電修好了。」羅莉讓他背起來,有點啼笑皆非。

「我相信。因為,那是羅莉塔修過的無線電。」他笑笑。

「你對『羅莉塔』太有信心了。」她苦笑的趴在他背上。

「我對妳,對自己,都有非凡的信心。」他背了羅莉,小心的在沙灘潛行,屏息靜氣的溜進燒焦的林間,即使背負著一個人,他還是身形輕靈宛如背件衣服似的。

終於到達水源時,他正準備讓羅莉下來,數十隻槍同時指著他們。

大火焚燒過的樹林沒有任何生命跡象,連羅莉都無法藉由鳥獸的通知發現這群隱匿的高手。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響,也沒有說話。只是指著。李維試著將羅莉背高一點,他們立刻無情的射出子彈,威嚇他不可輕舉妄動。

直到UB微笑著走過來,他們像是中了咀咒的石像,動也不動的拿槍指著羅莉和李維。

「我要誇獎你們,居然能夠堅持到現在。」UB溫和的說,藍色的瞳孔卻冰冷的宛如零度下的世界,「不過,到此為止了。」

「所謂到此為止,應當是指我們的性命終止才算吧?」羅莉微笑,「我們還活著呢。再說,我們的後援也快來了,UB,你不走的話,到此為止的恐怕是你呢。」

「我不會被妳威嚇住的。同樣的手法只能用一次,羅莉塔。」UB溫柔的望著她,「過來,羅莉塔。如果妳過來的話,我就饒妳一命。妳還有機會從我的手底逃走…如果妳留在那隻喪家犬身邊,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。那隻喪家犬沒對妳怎樣吧?親愛的羅莉塔?」

「怎麼樣?什麼怎麼樣?」羅莉微偏著頭,「你是說我的處女嗎?我怕被你姦屍,已經提前跟李維渡過美好的一夜呢。」她抱著李維的頸子,露出無邪滿足的笑容,「如你所見,我和李維已經是…情、侶、了。」

再生氣一點…對了,再生氣一點,UB。你不生氣我找不到你的疏漏…「趁他衝過來的時候…抓住他。」她在李維的耳邊輕訴。

UB總是微笑的臉終於變色了。他大踏步的走向前,手裡拿的槍托正要擊向李維…

卻被羅莉抓住了。

UB立刻用左手抽出藍波刀,卻讓李維左手的夾板架住,沒想到看來纖細的UB卻有這麼大的力量…藍波刀砍斷了夾板,惡狠狠的切入李維的手臂,趁著這一秒鐘的糾纏,李維右手揮刀要架住他,卻讓他靈活的閃了過去,棄刀後奪回了槍,羅莉又將最後一把手術刀射向他的右手,迫他棄槍。

一切都是電光石火中進行,別人還看不清楚,UB已經滾地退開,棄槍又棄刀。李維的左手也有蜿蜒的血直下,三個人對峙著。

「羅莉塔,這是妳的選擇?」UB的聲音很輕柔,「我能說什麼?我真的很遺憾。」

他舉起手,所有的槍都預備著,等著他揮下那刻,就將這兩人射個千創百孔。

李維握緊羅莉的手,「妳可要記得我。來世我一定會去找妳的。」

羅莉訝異的看看他,眼眶有著熾熱的液體。她總以為這個黑道頭子不過是要自己的身體,所以甜言蜜語。沒料到在這生死關頭,想的卻是要與自己相逢的執念。

「好。我跟你預約來世。如果有來世的話…」她微笑著,預備注視著自己末日的來臨。

直到螺旋槳的聲音在頭上盤旋,UB疑惑的抬頭。

「槍下留人!」擴音器迴響著,「你們已經被包圍了!」

UB的臉色陰沈,當部下輕聲的前來報告後,他的臉色更陰沈。「A國海軍演習?還有F國海軍?這兩國不可能聯合演習的!尤其是這裡!」

「可是軍艦已經往這個小島集結了!」他低聲而焦急,「連A國的空軍一號都來了!」

UB恨恨的看著讓他又愛又恨的羅莉塔。這回合,她居然又贏了。如果扣下板機…這個可惡的女人就不會再帶著可惡的微笑,讓他每夜每夜的夢見她。

但是扣下板機,他和部下要怎麼離開這個島?

「沒想到A國總統也賣妳的帳,羅莉塔。」他收起槍,「但是妳知道的,A國的總統總是會替換,妳的運氣也不會永遠這麼好。」

「我知道,我很知道。」羅莉虛弱而愉悅的回答。

「撤退吧。趁還來得及的時候…」UB恢復從容,溫柔的笑笑,「但是,我們還會再見的,壞女孩。」他轉頭向李維笑笑,「還有你,安東尼奧,我們還有很多見面的機會。下一次…羅莉塔不見得會在你身邊。」

「我跟你也有很多帳要算。」李維冷笑著。

UB宛如來時般迅速,撤退也如鬼魅般無形。當空軍一號的長官奔向羅莉時,UB的人已經退得乾乾淨淨。

望著虛弱而重傷的羅莉,他強忍激動,行了軍禮,「羅莉塔小姐。我奉總統的密令,前來保護妳。」同行的醫療團隊奔了過來,治療羅莉和李維的傷勢。

「總統?」羅莉微微一笑,「真是太客氣了,我又不認識總統…」

「羅莉塔小姐!五年前,在瓜地馬拉的時候,總統他蒙您護救…我是當時隨扈的護衛,您不記得了嗎?兩年前,總統先生正式當選了…」

「我不記得了。」羅莉揮揮手,「沒有那種事情。總統先生怎麼會和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人有瓜葛?這話傳出去,對總統先生的聲譽可是損傷喔。你們是來演習的吧?謝謝你們救了我一命。」

年輕長官語塞了一會兒,「請讓我護送您到馬尼拉!」

羅莉還沒有回答,大老遠的就有人呼喊著羅莉的名字。等看清楚來的人是誰,羅莉厭惡的閉上眼睛,「不用了,已經有人來接我了。」

「羅莉塔小親親~」老闆淚眼滂沱的跑過來,挺著聖誕老公公似的大肚子,「妳沒事吧?怎麼會這樣呢?」漁船老大笑嘻嘻的跟在後面。

「小羅莉塔,妳要嚇死人啊?告訴妳罷工後就來接妳,幹嘛用那破無線電喊那破鑼嗓子?」漁船老大在她肩窩擊了一掌。

羅莉含著淚,「查理先生…」她的聲音太低,老闆淚眼汪汪的湊過去,「小親親,妳想說什麼?」

一記強而有力的直拳讓老闆眼冒金星,馬上成了單眼熊貓,「我想說…這輩子認識你,真是倒楣到來生來世!」她握拳大吼,「我早告訴你,老娘是導遊,再也不幹這類事情了!笨蛋!我若死掉了,一切都是你害的!你這隻豬!」

「不要太激動嘛!小親親…」老闆苦臉摀著眼睛,「妳揮拳還這麼有力,一定會沒事的…」

相對於這邊的熱鬧,託名F國海軍的黑手黨援兵安靜多了。李維朝著自己的子弟兵點點頭,幾個穿黑衣服的人圍了上來。

在黑手黨的幹部包圍下,李維宛如王者的教父氣息凜然,連周圍的溫度的降低許多。

他們沒有好好的道別。只能遙望著。在各自的朋友和夥伴包圍下,簇擁向不同的方向。

這和以往的客戶沒有什麼不同。羅莉把眼光收回來,靜靜的躺在擔架上。

從此以後,我和李維,就像是平行線一樣,永遠不會相逢。

我們的世界,相差彷彿日與夜。這六日,不過佔生命裡極小的部份。很快他就會忘了我,就如同我忘了他一樣。

只有在很偶然的寂寞夜裡,才會將彼此回憶起。

她是這樣希望著。

***

距離鮫島之難已經一年多了,李維依前諾匯足了一千萬美金到她的帳戶。不管他有多忙碌,每七天就會寄一封e-mail到她的信箱。

她什麼也沒回,只是公式化的寄了回條回去,表示信已經收到了。

以為自己和這等血腥之事已經完全沒有瓜葛…

「我最討厭這種事情了!」一面躲著箭海,狂奔著的羅莉生氣的大叫。

「我也以為妳不會來。」和她搭檔很久的山田苦笑著將她拉上樹,「妳不是說想過安穩的生活?怎麼老是往危險裡鑽?」

「因為我的訓練太不足了。」她取下手腕的手術刀,「想要安穩度日,得讓自己強到沒有人敢打擾才行。」

「這種訓練好像有點過頭了…」山田一低頭,毒箭咻咻的飛過頭頂,「喂!連我都吃不消了!又不是我毀婚的,你們這麼生氣做什麼?!」

在這種熱帶雨林讓嚴守古習的食人族追著跑,實在不是好運動…

羅莉一把抓住他的後領,手術刀飛繞過另一棵大樹的枝枒,刀柄附著比蜘蛛絲還細,強韌的什麼利器也砍不斷的合金絲線,飛快的盪過樹顛,遠遠的將食人族甩在身後。

「其他的人呢?」她有點不耐煩,帶這麼一大隊人馬來幹嘛?害她需要照顧的人越來越多。

「其他的人負責引開大軍,看起來只有幾個人中了痲痹性毒箭,沒有人變成俘虜。」山田耳朵塞著耳機,閉著眼睛祈禱,羅莉可別一傢伙把他摔下,當場變成食人族午餐。

「到底找到人沒有?」羅莉逃到村落附近,山田拿著像是掌上遊樂器的衛星通訊地圖,正在尋找他們的同事。

「還要一下下…這附近干擾很多,我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…靠!影像不要消失呀…」山田狠狠地敲了衛星通訊,「皮癢!不敲你就不顯像?就在前面…」

遵循著山田的指示,他們順利的找到水牢。他們那個笨同事為了偵查新旅遊據點,居然異想天開到了這個食人族聚居的島。簡直是找自己麻煩!

羅莉順利的擺平了幾個看守者,將泡在水裡淨身的同事拖了出來,一面開槍威嚇,一面掩護扶著同事的山田,「快叫支援哪!快!」

「我…我跑不動了…」白人同事被泡得死白,腿一軟,幾乎就要跪下來。

「跑不動?」忙著掩護他們的羅莉火氣漸漸上升,山田看苗頭不對,趕緊扶起癱軟的同事,「要命就趕緊跑,要不然讓羅莉生氣…」可是比食人族還可怕多了!

山田話來不及說完,羅莉已經把短鞭抽出來,熱辣辣的抽了白人同事一鞭?「還跑不動?勞師動眾讓那麼多人來救你,你跑不動?現在跑不跑得動了?!」鞭子一面咻咻的打了下來。

不提白人同事哭爹喊娘的狂奔,連追兵都傻眼了。

待命已久的直升機幾分鐘內就抵達祭壇,正好接走了羅莉。

直到矛和箭都無法射擲的高度,羅莉要直升機停住。

「停住作什麼?我們快逃啦!」白人同事還淚眼汪汪,白費了他魁梧高大的身材,「我們會被打下來…」

「閉嘴!你這個毀婚的傢伙!」羅莉拿著短鞭指著他,他嚇得龜縮成一團,「你為什麼答應娶酋長的女兒,卻嚐了甜頭就想翹頭?若不是老闆哭著要我救你,我管你去死!現在我們傷了人家這麼多人,難道還不給苦主一個交代嗎?」

「對…對吼…」還吊在繩梯上的山田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頭,用新幾內亞話跟下面的原住民說,「各位,不好意思…」

「你到底有沒有做功課?」羅莉拍拍額頭,用當地的方言說,「各位,今天我們打擾了。大人!」她對著衣飾最華麗,滿臉飾以油彩的人以手點額表示敬意,仍然吊在繩梯上的她,看起來這樣威風凜凜,「這人是我們的人,不能任你們處決。當然,我知道他的罪無可饒恕。但是,您的女兒嫁給這樣的混蛋,絕對不會幸福的。寧可早些發現,也比未來悔恨好多了。您說是嗎?」

族長笑了一笑,居然是字正腔圓的牛津腔英語,還是年輕男人的聲音,「女孩,妳很有勇氣。妳叫什麼名字?」

「不要告訴他!羅莉。小心他下蠱!」比她高幾階的山田害怕的說。

羅莉不甩他,「我叫羅莉。是那個負心漢的同事。您所有的損失,都由太平洋旅遊開發公司負責賠償,請您務必收下。」

那人笑了笑,「羅莉。妳很有勇氣。我接受妳的賠禮,你們如果還願意談觀光開發案,直接來找我吧。不過,必須是妳,其他人絕對不行。就算觀光案談不成,妳也永遠是我族的朋友。我族尊敬勇士,而妳的確是勇士。」所有的原住民都放低了武器。

「謝謝你。」羅莉微笑著揮揮手,看山田還獃住,索性踩過他的頭爬進直升機。山田大夢初醒,趕緊也跟著爬進去,只是慢了一步。

「我…我得救了。」白人同事這才發現自己脫困,這個女人雖然可怕的用鞭子追打他,說來說去還是要救他一命…「謝謝!謝謝!我叫羅勃,謝謝妳救了我…」

「羅勃啊…」羅莉的臉孔很美,卻美得這麼陰氣森森,「為了你這個王八蛋,居然動員這麼多人來賣命…」她折折關節,發出咖啦啦的聲音,「你有沒有覺悟啊?」

強而有力的兩個直拳瞬間讓他變成四川特產熊貓,一腳險些窩出他的腸子,「你把人家的女兒當什麼?召妓也不是靠甜言蜜語的?你這王八蛋,反省!有沒有反省?!」

山田趕緊朝後面抱住她,「冷靜啊~~羅莉~~我們救他不是現在要他的命啊~~」

「放開我!讓我打死這個人間禍害!」

等拉開羅莉,山田也倒楣的挨了幾拳。幾個人鼻青臉腫的上了飛機,回到溫哥華總部。

老闆頭疼的看看幾個負傷的部屬,只能叫他們去醫務室報到。

「我說…羅莉塔…」胖胖的老闆搓搓手,不知道要拿者個脾氣火爆的愛將怎麼辦。

「我叫羅莉!」她火氣還是很大,「這種王八蛋救他幹嘛?應該讓食人族煮了他餵豬!」

「但是…但是…他是我最好的導遊…」老闆被她的火氣轟得身形都縮小了。

「我們都不是人?!」羅莉氣得跳起來,「太好了!我跳槽好了!反正…」

「不要生氣啦!」查理先生淚眼汪汪的,「人家還沒說完啦。我是說,他是我最好的導遊之一。他哪能跟妳比啊?妳是超級好的特別導遊!那個…那個…『螢火蟲的光輝,怎麼跟太陽和星星比啊…』」

超破的中文和令人噁心的稱讚。羅莉安撫一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。「總之,這種混蛋我不想再救第二個。」

嚷歸嚷,能忍受她的脾氣的,還有幾個人呢?她大剌剌的坐在昂貴的沙發上,將沾滿泥土的獵靴毫不客氣的擱在更昂貴的茶几上。「下個任務呢?總還有下個任務吧?你的特別導遊都特別的笨。不是卡在大雪山山難,就是在火山爆發時困在哪個山下的小鎮。現在我又要去救那一個?」

「我說羅莉塔…」

「羅莉啦!」

「好嘛,羅莉就羅莉,這麼兇幹嘛?」聖誕老人似的老闆咬著手帕,「的確還有幾起山難和失蹤要去尋找,我已經派人去了。只是,妳在焦躁些什麼呀?前年從鮫島回來,妳的身體…」

「我哪有焦躁?」聽到鮫島,她的氣燄降低了些,「我的身體好得很。又不是什麼大傷…」

不是大傷?老闆的臉頰抽搐了幾下。當她從鮫島抵達馬尼拉的時候,照完X光,沒有醫生敢動手。

她的手臂骨幾乎都裂了,頭蓋骨的裂痕甚至引起顱外血腫,內臟幾乎都受到損傷。這些還算小事,她的小腿骨支離破碎,除了截肢,似乎沒有其他的辦法。

「敢截肢我就跟你拼了。」即使傷痕累累,她的鬥焰依舊熊熊不熄。「找他來吧。那個死要錢的鬼醫生。」

鬼醫看了她的腿,不多話的他只說了兩個字,「截肢。」

「截肢我就燒了你的破房子。」羅莉沒好氣,「你最好治好我。要不然下次你被追殺的時候,可沒人保你性命。」

「付錢雇妳的。」鬼醫也不高興。

「當心有錢沒命雇!」羅莉瞪著他。

脾氣怪誕的鬼醫瞠目看了她一會兒,「復健也不一定好。」

「沒復健你又知道了?」羅莉火大,「你只是醫生,不是上帝!趕緊治好我!省得將來你被追殺時哭爹喊娘的後悔!」

「我討厭妳。」鬼醫拉長了臉。

「我也討厭你。」羅莉閉上眼睛,「趕緊治好我!」

要說鬼醫的手段太高,還是羅莉像野生動物呢?她不但痊癒了,經過半年復健,又直搗恐怖份子的老巢救了人質出來。

看她這樣活蹦亂跳,要替她高興還是悲哀,老闆的心情真是複雜。

「妳復健的時候那麼溫馴,現在卻…」想起那個會說「請、謝謝、對不起」,凡事都需要人代勞的溫柔羅莉塔,老闆的淚都快流出來了。

「閉嘴!」趁她躺在病床無力動彈,硬要護士幫她穿上公主裝的是那個老笨蛋?!

「總之,妳去休假吧。」這次他不肯妥協了,「才復原沒多久,妳不能太操勞。」

羅莉喃喃抱怨了一會兒,老闆不理她,叫秘書送牛奶進來。一轉頭,發現她在沈思,眼睛遙向遠方。

那個小小的,對世界充滿敵意的小羅莉塔終於也長大了。長大到有戀愛的煩惱了。

「羅莉塔,如果真的愛他,就追過去吧。」老闆溫柔的拍拍她的肩膀。

「你說什麼廢話!」羅莉的臉孔通紅起來,「你才五十幾歲,就發老人癡呆症啦?!」

「老闆說得沒錯啦。」臉上貼著OK繃的山田端著牛奶進來,「看妳這樣拼命工作…戀愛的煩惱不是工作能治療的哩。」

「山田!」羅莉的臉幾乎可以煎蛋了。

「啊,山田,你沒事啦?」老闆笑咪咪的,「挨了羅莉的鐵拳還站得起來…羅勃還好吧?」

「哈哈…當羅莉的搭檔這麼久,怎麼可以這樣就倒下?安啦,我被她訓練得很好…羅勃只斷了兩根肋骨,頭蓋骨有點裂痕,小事啦,兩三個月就痊癒了…」

「你們兩個!不要自顧自的寒暄!」羅莉的臉蛋快噴火了。

「羅莉,妳的脾氣真的變壞很多。」山田搖著手指,「自從鮫島以後…」

「我本來就這樣。」她倔強的將頭一別。

「才不是。妳像是不要命的工作啊。黑手黨的人不只一次跟我打聽妳的消息,他們老大一心一意的想找妳。又不是戀愛就非嫁到黑手黨去。照妳這種無敵女金剛的身手,嫁到火星去大概也能平安…」

「囉唆!」羅莉不爽的站起來,「不要胡亂猜測!他不過是客戶,客戶!我們哪能跟客戶有什麼瓜葛…」

「公司守則裡沒有這條呀。」老闆皺著眉,「羅莉塔,這樣封閉著自己的心,妳究竟…」

「我們的世界不一樣啦。」羅莉端起牛奶一飲而盡,擦擦唇上的白痕,這時候嬌小的她,看起來跟十五六歲的少女沒有兩樣,「我討厭黑暗的世界。」

「光明和黑暗,是循環而互生的。」老闆語味深長的說,「光明裡往往有黑暗潛伏,黑暗裡也有最耀眼的光明。」

「我不懂這些。」羅莉抓起皮外套,「我要去休假了。」

「羅莉!」山田叫住她,「安東尼奧不是克萊德!」

這個遺忘已久的名字居然還能錐心。羅莉的手搭在銅門把上,山田趕緊把手放在臉的前面,希望羅莉的鐵拳別讓他毀容。

她卻什麼話也沒說,摔了門就走。

「看樣子,」老闆嘆氣,「他還沒忘記克萊德的事情。」

山田也跟著嘆氣。

***

她早就忘記那個人了。羅莉抓著外套,從暖氣充足的室內走到寒風刺骨的室外,溫哥華和燠熱的島嶼不同,寒風穿透厚重的衣物,街道上骯髒的泥和雪混在一起,泥濘成一片,冷得令人打顫。

當初和克萊德分手的時候,就是這樣陰鬱的天空下吧?

克萊德也是她的客戶。當時剛跳級進大學的羅莉只有十七歲,已經在太平洋這裡兼差,主要業務就是生命獵人。

她深入荒山,將山難的克萊德救出來。還年輕的她,不懂得要守好自己的心。居然答應患難與共的男人交往,真是一大失策。

這大約是她第一次付出真心吧?

但是付出真心的代價往往很慘烈。人在嚴酷的考驗下和和平時分的感受也如此不同。在山難中神勇而瀟灑的羅莉塔,到了和平的社會,只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粗魯女孩。

即使她怎樣的壓抑自己,克萊德還是擁著柔弱的新女友,告訴她,「羅莉…妳很強,強到我在妳面前自慚形穢…妳沒有我也沒關係。但是她…她沒有我是不行的…」

成長需要代價。羅莉的代價是刻骨銘心的初戀。

望著他們的背影,羅莉的心裡湧起了心痛和孤獨。強烈的孤獨讓她幾乎振作不起來,只有在工作中,她才能暫時拋開那種強烈的孤獨感。

棄絕自己的血親,被迫離開眷戀的養父家再也不能回去。這個世界對她來說,只是一片空蕩。她像是一株強悍的浮萍,卻沒有自己可以扎根的土地。

曾經以為,握住克萊德的手,她就能夠不再漂流。等她年紀越大,見識越廣,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可笑。

因為她不夠強,所以養父一家遭受了災殃。等她變強了,卻不再有能停泊的港灣。因為羅莉塔是「強者」。所以羅莉塔只能守護別人,卻不會有人守護她。

誰也不會想守護強大的羅莉塔,連UB都想「征服」她而已。只有那個不知死活的李維--安東尼奧。

那個笨蛋…不顧自身安危的回頭來救她。不管情形多麼危急也不肯背離。她第一次被保護被擁抱,被當成是個女人一般愛著。

而不是個強者,不只是「羅莉塔」。

無法將他的身影從心底抹去,這讓她心慌。但是,我絕不會再見他的。默默的在雪地裡行走。美好的回憶,還是保留在回憶裡好了。總比相戀卻失去來得幸福。

我不想失去他,所以不能開始。

只要不開始,就不會結束。他會永遠記得我,在回憶裡不斷的美化。就像我不會忘記他一樣。

「我真是個浪漫的笨蛋…」她朝著天空有氣無力飄下的雪輕語,「但是這樣

最好。嗯,這樣最好。」

她跋涉回到自己公寓,巧妙的甩掉幾個試圖跟蹤她的笨蛋。大約是UB的人吧?這幾年,UB和李維的戰爭越演越烈,為了登上黑暗世界的王座,兩個人的對峙已經白熱化了。

她的消息這樣靈通,也只能知道兩個人都還活著。勢均力敵的活者。

UB的注意力不全放在自己身上,也因為李維的活躍讓他寢食難安。

不過,她的這個住所大概也住不了太久。她聳聳肩,也不過是溫哥華的暫時落腳處。到時候還給老闆就是了。她已經習慣一個行囊走遍天下。

正在淋浴的時候,她的手機響了起來。她望著不到五個人知道號碼的手機,急急的接了起來。

沈默的聽完電話,她少有的使用了中文,「不要慌張。剛好我有假了,這幾天,我回去看看。」

掛上了電話,她全裸而美好的胴體在穿衣鏡裡顯現,她卻只注視著自己的臉。

這張臉人人都說美麗,只有她自己深痛惡絕。因為,她和祖父長得如此相似。

「你終於找到逼我回國的方法了?」她望著鏡子喃喃自語,「很好。除了血緣,我們也有很多事情要解決。」

她看也不看就將手術刀激射出去,正中靶心。

「你會知道,我既不是你的傀儡,也不是你的孫女。如果要抽乾血才能擺脫你這個親戚,我會這麼做的。」羅莉的臉陰沈了下來。

溫哥華的天空隱隱的發出雷聲。冬雷這樣罕見。

只是羅莉不知道,在她出生的國度,也即將有著雷火燎原,一觸即發中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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