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知道她們的存在,原本燈光黯淡的甬道更昏黃,邊燈像是一盞盞的鬼火。梵意和得慕相視,戒備的往前直行。
可怕的惡臭瀰漫,幾乎沒有地方可以逃過。得慕身為靈體,特別無法禁受這種惡意,反而身為人類的梵意鎮靜很多。
她走到妖異的門口,敲了敲門。
門開了。惡臭的陰風隨之狂嘯而出,冷笑的男子帶著青色的、貪婪的瞳孔,像是野獸一樣發出粗喘的氣息。
「妖花。」這香氣惹得他發狂了。只要啖食過就沒辦法忘懷,像是毒品一般的存在。妖異們的毒品。
梵意後退一步,鎮靜的將手裡的瓶子灑了出去,那帶著海的氣息的淨水潑在男子身上,引起他一陣狂吼。
「巫咸啊…巫咸。」梵意記牢了得慕的囑咐,「你看看這是什麼?」她攤開手,是一只古老的鸚鵡螺。
那鸚鵡螺像是呼出氣息,迴盪著梵意的話語,一遍遍的呼喚,「巫咸…巫咸…巫咸…」
男子停住了動作,原本貪婪的青眼露出了極度的迷惘。
這聲音…很熟悉,很熟悉呀…
在很久很久以前,似乎有人這樣慈愛的呼喚過他。教他萬物眾生的名字,教他真理,教他所有的一切。她有粉嫩嬌柔的唇,像是瑤草一般柔弱、美麗,卻擁有極大、極莊嚴的力量。
他曾經多麼愛慕她、尊敬她。這種複雜的心情連自己都不懂,連神明也不懂,強大到他必須逃開,必須擁有自己的地位、尊嚴,不然就會被什麼吞噬了一樣。
他好想,好想應那呼喚,進入那溫暖的、幽暗的鸚鵡螺裡,像是胎兒般安詳的漂浮…
但也是那粉嫩美麗的唇,吐出殘酷的咒語,將他禁錮在海底數千年之久。
青色的眼睛閃爍出野蠻的殘酷,迅雷不及掩耳的將鸚鵡螺奪走。「我不是巫咸。」他瘋狂的眼睛閃爍,「我沒有名字,我是無名者。」
在他掌心,鸚鵡螺化成粉末,變成黝暗的火焰。
「退下!」得慕將梵意推到身後,張開結界,「走,快走!先逃出這棟大樓…」
「誰能從我的居所逃生?」無名者猖狂的大笑,「退下!無用的人魂!」他只用一個眼神就瓦解了得慕的結界,在她臉上留下見骨的傷疤。
摀著臉,得慕獃住了。「…人類傷害不了我。」
「我不是人類!」他舉起手掐住得慕的脖子,張開血盆大口,想把這個不自量力的人魂吃下肚子裡…有法力的人魂,跟妖類的滋味差不多好。
只見銀光一閃,他的手臂被拉出一條極大的傷口,多年未曾感受到的痛苦讓他狂吼起來,他忘了…他忘了…附身於人會有這樣的副作用。
這疼痛逼他放了得慕,轉頭憤怒的看著持著蝴蝶刀的梵意。這個人類女子微笑著,帶著恐懼,卻更多勇氣的微笑,「但也不是妖異了。不是人類也不是妖異,連名字都沒有…你是什麼呢?無名者?」
無名者怒極反笑,他伸出極長的舌頭,舔著手臂上的傷口,「好得很…好得很。一株弱小的妖花居然敢舉起僅有的一根刺反抗我!那麼小的刺能做什麼?」
「在臨死前,好好的戳你幾刀。」梵意冷冷一笑,「姊姊,快回我房間。我的房間有電腦也有網路…妳從內部破壞他的結界吧。」
「我不能把妳丟在這裡!」得慕大驚失色,「而且我的法力也不如…」
「試試看。」梵意深深吸一口氣,「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。」
得慕看了看無名者,又看了看梵意。她覺得害怕、恐懼。她輕敵了…原以為憑仗著女丑的咒具就可以輕易鎮壓這隻妖邪,卻沒想到經過數千年的蟄伏,他已經破解了女丑的咒。
看起來,他應該是啖食了人類的腦,徹徹底底的取而代之。所以海水、咒具,對人類的身軀沒有效果,但是他的惡念,卻可以輕易的傷害得慕。
梵意說得對…她若沒辦法從內部破壞結界,那她和梵意都得死在這裡了。
她馬上隱身遁逃,無名者卻沒有追趕。他輕蔑的笑笑,「妳的同伴逃走了呢…真好笑,這就是人類的義氣!哈哈哈~」
「同歸於盡不叫做義氣。先生,你太久沒有當人類了。」梵意反握住蝴蝶刀,滿臉殺氣的面對著他。
「喂喂,小姐,妳拿那把小玩具刀要做什麼?」無名者直起身子,比梵意還高出一個頭,「妳真認為殺得死我?或者說…妳敢殺人?我現在可是活生生、會流血的人欸!」他誇張的弄出表情,還硬擠出幾滴淚。
「我會殺人。」梵意的表情漸漸沈寂、堅毅,「承認吧,你比較怕我,反而不怕得慕。我並不覺得你有什麼可怕的…真得感謝我繼承的血統是這樣稀薄…稀薄到不畏懼你。」
「無禮的半妖!」無名者怒吼,「看我吃了妳!」
他撲了上來,梵意卻冷靜的矮了矮身,在他腹部劃下極長的一刀。雖然被他反掌打中,飛跌出去,梵意擦著嘴角的血,有股冷漠的怒氣在她胸懷裡擴散開來。
她害怕夠久了。
長久以來,她讓那段惡夢糾纏著。從最初的恐懼到後來的沮喪、憤怒。她的頸下還留著很大的傷疤,那是被妖異啃噬過的傷口。永不平復、永遠粗厚,像是被火焚熔的疤痕。
因為她到底是人類,不像妖花那樣容易被啃噬吞嚥,所以才更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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