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我落荒而逃,一出暗影之墓立刻起飛,完全忘記有爐石這回事。渾渾噩噩的飛往撒塔斯,結果飛過頭,飛到贊格沼澤的邊境才驚醒,狼狽的飛返。
等我在占卜者旅館狼狽的降落時,旅館的帥哥老闆瞠目看著我。
「…老天,霾,你去荊棘堆裡撒歡兒?怎麼衣服破得衣不蔽體啊?」
我恨這些血精靈的大嘴巴。而且不到衣不蔽體的地步好不好?頂多幾個破洞而已嘛!好啦,前襟是裂得有點大…但也沒露出什麼不該露的地方啊。
一言不發的,我衝回我的房間,開始拼命刷牙。雖然嘴唇痛的要命,我還是很仔細的刷了好幾遍的牙。照著鏡子,我咒罵了一聲。
這變態先生一定是不死族或食人妖偽裝的。正常人接吻會咬破對方的嘴唇嗎?現在我的嘴唇腫起來了…非常痛。
呿。早知道初吻這麼不愉快,當初就不該矜持,留個美好的印象比較好。但即使深陷戀情,頂多就是牽牽手,在頰上或額上印上輕吻。
結果留下這麼差勁的印象。
悶悶的將自己泡在澡缸,這才發現身上多處瘀青,尤其是手臂,黑黑的一圈。但泡過澡以後,我心情好多了。仔細想想,命還在,也沒受什麼傷,運氣算好了。
再說,初吻有什麼要緊的?反正我已經決定孤獨終生。
我可不是扭捏的人類女子,親個一下就想尋死覓活。人類的道德觀有時候非常可笑,幸好我不是。
吃力的爬出浴缸,換了套衣服。
原本我以為我會心平氣和的看待這場災難,但最後我還是破口大罵了。
因為那套處處破洞的法傷裝送修,修繕師傅扔了張十五金的帳單給我。
…這就是好心的代價!
***
有段時間,我特別繞過泰洛卡森林和白骨荒野的任務。說明白點,我不想再遇到那位變態先生。
他算是名人,偶爾來撒塔斯都會引起騷動。我發現他遠遠的出現,就會趕緊展翅飛逃。
好吧,我沒種。但我不懂那麼有種要做什麼。簡單說,我完全不想再碰到他。事實上也不是那麼容易遇到,因為我常看到他在城裡開著pvp,我猜他喜歡戰場。
想想他那種暴烈仇恨的虐殺,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我也聽那些八卦居民談論過奎爾薩斯,說他殘酷冷血到連同伴都覺得恐怖的地步。
這樣的人當然會結下無數仇家,聽說有部落透過重重關係,發出鉅額賞金懸賞他的下落。
這些八卦我都漠然的聽,就像聽某個術士炸穿卡拉贊的樓頂。跟我有什麼關係?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話題。
但我千不該萬不該,不該迷上釣魚。更不應該跑去撒塔斯城外的水池邊釣魚。最最不該的是,聽到打鬥聲我就該逃個遠遠的,而不是飛過去看看。
大老遠的,我看到兩個部落的人在圍毆一個聯盟。坦白說,我不太會打架,但眾凌寡讓人心生義憤。我很欠考慮的降落,等我發現是變態先生時,已經來不及了。
他看到了我。
被他薄冰藍的眼睛一望,我有幾秒呆在原地。我想被蛇盯上的青蛙大概就是這種樣子。
那兩個部落倒在血泊中,不知是生是死。不過他也沒好到哪去。他半跪著,拄著深雷,眼睛裡寫滿了陰沈的憤怒。
微微偏著頭,他像是認出我來,露出一絲譏誚的笑,自棄而絕望的。這個世界恨他,他也恨這個世界。
這種神情…這種心灰意冷,極度厭世、絕望的神情,我很熟悉。我像是看到兩三年前的自己,所有的信賴和溫柔摧毀的剩下一片斷垣殘壁,恨著世界、恨著自己。
那樣自棄自毀的自己。
他全身的發出警告的殺氣,雖然他根本站不起來了。
我慢慢後退,等我退出二十碼,他像是暗暗鬆了口氣。我沒報復他,他露出疑似詫異卻安心的神情。
我退到四十碼。然後開始頌唱漫長的咒文。這是補血法術的最大距離,治療之觸將他的血補得半滿,然後追加一個回春術,沒給他任何時間反應,我瞬間化身成烏鴉,趕緊逃之夭夭。
我啊,真是沒出息的笨蛋。因為補他的血,害我也有了pvp,所以我漫無目的的在空中亂飛。其實那渾球忘恩負義,我真不該管他去死。
但我放不下,往日受到重創的自己。我在他身上看到那個傷害直到魂魄的自己。
我不是救他。我真正想救的,是時光長流那頭,憎恨的看著世界的自己。
這樣的解釋讓我安心多了。